“嗯,结婚。。。。。。?”
李玉娴松松垂眸,痴痴盯着枕间某处,好似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中去,又好似世间所有再无她可惦念一般。只是被她这样的眼神一激,陆怀顿时心里空得厉害,脸上的笑顿时全然隐去,只剩下冰冷的难过。
“你说结婚?结婚。。。。。。怎么了?”
“衣服。。。。。。”
“衣服。。。。。。结婚的衣服?”陆怀试图理解李玉娴话中的意图:“怎么了。。。。。。?”
“是现在想穿呀?”
陆怀承认,这样的猜测多少有点荒谬,这大晚上的,她身体那么虚弱,又如何会想要折腾这些。可她好像又有点明白李玉娴的意思,偏偏这个意思,是她不想去理解的。。。。。。。
“嗯。。。。。。”
“。。。。。。”
竟然真的是。。。。。。
“你确定吗?”陆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可她顾不得擦,只呆呆地望着李玉娴,与她做最后的确认。
“想穿。”
“好。。。。。。我去找来,但是可能藏得比较深,找起来要点时间,你等我。”
28岁定情,32岁成婚。
于那个年代来说,她们着实是晚婚中晚婚。
没有亲人在侧的祝福,红烛灯,交杯酒,天地作证,花月作媒。
而那时的李玉娴正醉心于唐宋文学研究,颇爱宋之精雅。于是她们的婚服不是那时流行的西式白婚纱,而是托友人定制的宋制礼服,珠冠霞帔,大袖长裙,好不华贵。
无人作妆,那就自己学,无人梳发,那便自己挽。。。。。。婚前的那些日子,每日最高兴的事,就是下班回到家,两人一同研究着怎么给对方一个更有仪式更值得回忆的婚礼,只要想起,便一辈子不悔。
只是几十年一过,屋子已然换过几趟,虽说她们都是收整妥当,万不会随意丢下哪样,但眼下要找起来,的确是有些难度的。
陆怀先是仔细回忆了一番,放那两套装备的大樟木箱,又溯回到每一次搬家后,将箱子放到了什么地方。最终凭着记忆去到收藏室,找到那些陪伴她们时间最久、几番辗转都不曾断舍离的老物件,从老物件中翻出了那些压箱底的“装备”。
年纪大了,家里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常收拾,这些旧物牵一发动全身,虽不至于有太脏,但多少还是有些灰尘蓬蓬,也不知道“尘封”这么久,还能不能穿,别是已经被虫蛀了。。。。。
怀着这样的担忧,将其他的东西简单堆叠放回后,陆怀颇费了些力,将箱子先抱到了客厅里——免得将灰尘带到房间,让李玉娴不舒服。
两套礼服,一套红绿,一套红蓝,红绿是李玉娴的,红蓝是自己的,褙子、大袖、抹胸、霞帔。。。。。。好端端地叠放着,因为是樟木箱,倒是没有什么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虫蛀,就是打开一股浓郁的樟木香。
首饰珠冠则内置于一只小樟木箱中,打开里面又分类用布袋子装好,严谨整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当年李玉娴的手笔。。。。。。
陆怀弹着薄灰,一件件铺开在沙发上,首饰亦分门别类,置于茶几之上,每一件,似乎都能对应想起从前预备它们的故事与缘由,以及当初定制采买来的价格。在并不算富裕的年代,在工资还以几十几百来数算的年代,这些一生几乎只用一次的东西,她们都没有想着去租借,而是用心预备,或购入或手作,不怕费时费力,无惧等待。
当然,这里面也有偶尔提出异议的人,那就是陆怀,同为高知家庭,她自小的生活境遇却不比李玉娴,多少还会有心疼钱的时候,但最后都被李玉娴说服了。
她说:虽是婚服,但也不一定只穿一次呀,以后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穿,有些首饰也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用,老东西,越放越有味道,不存在过时的。
是,一生不一定只穿一次。
但此后她们的确没有再穿过了。
直到现在,竟又叫她想起。
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她。。。。。。
陆怀不愿深想,只是把眼下这些分批次搬进了卧房里,而后将床上的人扶将起来:“我都找出来啦,现在给你穿?”
“嗯。”李玉娴应声就要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陆怀连忙阻止她:“等会儿,我刚把地暖和空调温度开高,还没热上来呢,别急着脱,一会儿又该冷到了。”
李玉娴出奇得乖,又或者是因为连日的病痛,早已消磨了她太多的精神,蔫蔫的,陆怀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陆怀就坐在一旁梳妆椅上,等待着房里的温度上来,静静地与李玉娴隔床相望,直望到眼睛酸了,酸到忍不住去擦拭眼前模糊的湿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