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慈宁宫,发现二阿哥也在,正陪着太后说话呢!太后见着我,马上示意我过去,坐在她另一边。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二阿哥是个会讨太后欢心的人,把太后哄得开怀大笑,他自己也会跟着开心地笑起来,笑容很真诚。我觉得二阿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忽然找到方向一样,这个想法让自己大吃一惊,随即立刻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眼前这个二阿哥,不多久便会被复立为太子。
和二阿哥一起陪着太后用完午膳,太后便去歇息了。胤祥没有来慈宁宫用午膳,想来是康熙留他一起用膳了。二阿哥和我聊了几句。原来康熙已经召见过他,他现在已经解除禁令可以随意出入了。心里高兴起来,胤祥怕是也可以随意出入了。
太子走后,有些困意,靠着椅背放任自己沉沉睡过去,怀孕的人嗜睡是可以体谅的。醒来时已在马车上,在胤祥的怀里,他的下巴轻轻磨蹭我的发。说实话,我爱极了这样亲昵地氛围。胤祥在我耳边轻声说:“涵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听到他的话,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些日子我经常拉着他一起进宫请安。不放心放他一个人进宫,就算再累我也坚持陪他一起。他都知道的。用额头轻蹭他的脸颊,我低声说:“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暖暖地像阳光。为了让你更开心,再苦我都愿意。”
“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的。”他轻声说,头埋进我的肩颈,看不清表情。
你要给我更好的生活么?能陪在你身边,就足够了。心里默默想念,嘴上却不说话,只是伸手牢牢环住他的腰。我抱住的这个人,他便是我的幸福。我会因着他的开心而开心,因着他的落寞而心疼。我爱他,比自己预期地还要多。
第二天起胤祥恢复了早朝的习惯,他的作息变得规律起来。而我,不知是前些天累着了还是一颗心放松下里,变得极为嗜睡。德安紧张地去请了太医,太医说我身体虚且疲惫,要安心静养。太医的话一出口,我再次被当成易碎的瓷器,一言一行都有人小心盯着。我也只能在府里乖乖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宫里头很快也已经来了太后的旨意,说孩子生下来以前我都不用进宫请安了。心里叹息一声,还好孩子快出生了。
胤祥被关的这段日子,康熙停了他的俸禄,我知道后便悄悄塞给德安一万两银票,示意他不够时直接来找我本人。府上的事琐碎得很,虽然我不主动过问,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德安握着银牌,眼角含泪神色激动。他连连保证说省着点用可以用三年。我笑着说不用太省,可不能苦着爷了。并对他叮嘱一番,把府里先前收到的贺礼和赏赐能卖的便分批次拿去卖掉,银子全部都单独存起来,以备急需。德安听完后连连点头称是,看我的目光变得尊敬又崇拜。
除夕。因我身子不适,胤祥和我都没有参加。听说这一次康熙早就下旨命皇子带上所有的妻妾一同进宫参加家宴。皇十三子一府自然是缺席的,听下人说错过进宫面圣的机会让两位侍妾很是恼怒。听到这样的话,我微笑着喝牛奶,并不说话。
康熙四十八年,依然是个多事之秋。我整整二十周岁了。正月里虽然不用早朝可是胤祥变得更忙了。胤禛经常来府上和胤祥商量公事,有一次他们很晚还在办公,我便去给他们送宵夜,进门前听到他们隐约在说大阿哥、二阿哥和八阿哥,隐隐还提到‘马齐’什么,微微叹口气,送好宵夜便退出书房。自那以后,我不再去书房给他们送宵夜,只是吩咐德安去安排。
正月的某天,府上来了位化缘的和尚,他自称“无心”,坚持要见我。经常帮太后抄写经书,耳濡目染,加上我闲着也是闲着,便见了他。见了面,才发现他胡须飘逸神态祥和宁静,衣衫飘逸不似凡人。他的神色气质和师父极其相似,都是得道高人,心里不由地尊敬起来,亲自奉上一壶香茗,替他斟上。
无心见着我便微微一笑,轻轻颔首说:“若涵施主,别来无恙。”
听着他这样说,我大惊起来,莫非我以前见过他?为何自己没有印像?我心里换乱,脸上却是微笑:“大师,我们先前见过吗?”
“施主是有缘人。老衲确实见过一次,是施主五岁的时候。老衲当初见得施主和今日见到的,非一人。”无心微笑着直视我,面目慈祥宁静,眼神深邃而睿智,目光不容逃避。
“大师确是高人,今日大师来所为何事?”这个无心果然是得道高人,我索性不兜圈子,直接问他的来意。先前说的化缘,定是个幌子。
“老衲今日来不为化缘,是为这个。”无心的笑容更加明显,他递上一串佛珠。
那看起来是一串普通的佛珠。我迟疑地伸手去接,手触到佛珠的那一瞬间,那串佛珠居然已戴到我手腕上。佛珠上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想把它取下来仔细观摩,没有想到居然取不下来。着急起来,听到无心在一旁说话,他说:“施主有两劫,一劫在六岁,一劫在二十六岁。愿佛珠护你周全,自何处来便何处去。”
闻言大惊,抬头看去,不见无心踪影。空气中话音仿佛刚刚散去。问周围的人,大家都不知道无心这个人,没有人记得他来过,记得他说的话和他的样子,除了我。如果不是手腕上的佛珠散发淡淡的檀香和花香,我一定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兆佳。若涵六岁那年的一劫让她失了命,换得我的重生。这二十六岁的那一劫,是不是就会要了我的命。六年,还有六年的时间,是不是可以多做些事。以为自己可以陪着胤祥一起面对风雨,一同承担,如今发现,美梦太容易碎。有人说过,幸福是就这么多,当你把它用完便不再拥有它。
那一串佛珠的由来,无人问起,我也未说起,仿佛生来便戴到手腕上一般。那一天,无心走后我独自渡过那个漫长的下午,想了很多很多。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整日念叨着想要回去,想起在街角捡到的那个俊秀少年丰月箫,想到整日叽叽喳喳的秋水落霞,想到桂花树下走进我眼里的那个明亮少年,如今他已住进了我的心里,想到胤禟的倾城笑容,想到胤祯的调皮胤俄的爽朗,胤禛的淡淡微笑永远难以捕捉,想到惜晴和胤禩相爱相守那么辛苦令人心疼,想到紫金城里疼爱我的老佛爷和一直纵容我的康熙。这一劫究竟如何?
二月二十五日,生下第三个孩子。产婆说是个精神的小阿哥,我微笑着昏睡过去,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后满身大汗心痛无比。仿佛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这颗心在为谁而痛。看着胤祥熟悉的笑脸,微笑起来,现在的自己很幸福,这样已经很好。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看到现代的自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江宇轩守在一边,他憔悴了好多。他低声地呼唤我醒来,低声说他爱的人还是我,只要我醒来,便和我结婚,一辈子只对我好。听到他低沉的话语,我的心忽然痛了起来,如果这些话早些告诉我,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原来罗兰设计了他,并没有他的孩子,他当时和她订婚出于无奈出于责任,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只是为让我死心。听着他深情的自言自语,看着他憔悴心痛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难过。我已爱上胤祥,不离不弃。
如果当初他对我多一些解释,而不是用伤人的话语让我死心,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和我无缘,已经错过。有的人错过一瞬,便错过一生。
热…好热…有人在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