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说你们是甜蜜的负担”
额娘和霞儿都说唱得好,要我再唱一遍。赶车的福伯一脸笑意。阿玛鼓励地看着我,师父也是一副期待的样子。我对着师父扮了个鬼脸,应大家热烈要求又唱了一遍。歌声笑声飘到了天边极远处。
也许是适应自己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也许是在家里关了太久,每一只路过的蝴蝶,每一阵微风,每一朵小花都会让我开心好一会。看到毛毛虫我依然会尖叫,哪里还记得用轻功逃跑。这件糗事被师父笑了好久。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午膳时间,额娘和落霞把食盒拿出来一一布置,一大堆好吃的,连酒都带了。阿玛;师父和管家福伯边饮酒边聊天。额娘带了琴,顺便检查我和霞儿的琴艺。我和霞儿各自弹奏几首小调,赢得叫好声一片,心里都美滋滋的。最后额娘弹了一曲《在水一方》,边弹边唱,吟唱两遍: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我听得都快呆了。所谓倾城美色倾国佳音不过如此。大家连连拍手叫好。我几乎把手拍痛了,冲上去抱着额娘大叫“额娘好棒好厉害”。
玩累的时候,靠在额娘身上,她的身上很香很软。我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觉得三百年后的是是非非,离我已经好远了。
这样的日子真好,简单而充实。幸福溢满了我的心。
回去的路上,还是赖着和阿玛共乘一骑。
“阿玛,额娘刚刚唱得那首《在水一方》,是不是你们俩的定情曲目啊?”我偷偷咬阿玛的耳朵。额娘弹唱的时候,阿玛整个人都呆了,目光带着浓浓的情谊牢牢锁在额娘身上。
“那是你额娘唱给我的第一首歌呢!还是那么好听,琴弹得更好了,人也更好看了。”阿玛的声音充满了怀念。
“额娘今天好高兴,精神也很好。阿玛,你今天高兴么?”
“很高兴!”阿玛顿了顿,“我们一起,真好!涵儿,你的歌唱得也很不错,琴也谈得很好。”
“是额娘教得好啊!阿玛,涵儿觉得好幸福呢!阿玛以后可以经常带额娘出来散心呢,不一定要带上我哦,我和师父去别处玩的。”
“你这个机灵鬼哦!”阿玛轻轻打了下我的脑袋瓜。
“阿玛,等你有空教我骑马可好?”
“好,以后阿玛得空就带你骑马,涵儿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学会,不过不能贪快哦!”
“放心啦,我是阿玛的女儿,自然也是厉害的。”
转向额娘,对着她眨了眨眼。刚刚的对话我猜额娘肯定都听到了,虽然我和阿玛说话声音很低,但故意挑在额娘的马车窗口说话,她当然都听到了。阿玛肯定也发现了。额娘对我笑,笑容如花朵般绽放。
月箫
日子像流水一般悄悄流走。每天规律地练内功练字练琴练轻功练剑。每天晚饭后跟着师父学医术。尽管读写的书都已经由诗经唐诗宋词改成了医书,我想我是没有学医天份的,那些穴道脉络听得我头大。
是不是因为只有我一个徒弟,师父便恨不得把一身本事都传给我呢?如果师父再收个资质好的徒弟,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日子可以轻松些呢?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徒弟要去哪里找倒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师父有时候会把用内功心法和轻功心法给我当字帖用,似乎有点暴殄天物。我的字逐渐写得似模似样了。
阿玛也教了我骑马。学了几次,已经可以自己单独骑一匹小马了。阿玛说我骑得不错。我像块海绵一样不停地吸收知识。
现在每个月都可以休息。有时一家人去郊游,去过西山,去过什刹海,也会去庙里陪着额娘许愿还愿。有时候会和师父一起去门体验江湖人的生活,就是从饭馆换到茶社,师父把我打发后自己去喝酒。
我也会带着霞儿出门逛逛街,两个人都一副俏公子打扮。每次出门都把霞儿乐上好些天,弄得我每次都不好意思不带她。也有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其实我知道,单独行动的时候,师父总是暗自跟着保护我。不过我没闹过什么事,他老人家自然不需要出手相助。只是某次我迷路了,师父便及时出现带我回家。
阿玛也经常带着额娘出去散心,每次回来额娘都容光焕发高兴好一阵子。
中秋节后的三天,师父用药对我的寒症进行了彻底治疗。我每天要喝一大碗苦苦的药,每次喝下去都好想吐出来。强烈怀疑师父为了整我,在里面加了黄连。据说那是驱寒奇药,药引相当难寻。内息在良药相助下在体内真气不停升腾,我几乎无法控制。在药效持续的时间里,师父不停地以内力相助引导我体内的真气。痛,全身的骨头都痛得快化掉了。汗,湿了一件又一件衣衫。我咬紧牙齿,默背心法口诀,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转移注意力。从来没有觉得三天可以那么漫长。
最后一天,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到极致便无所谓疼痛了。师父夸奖我坚强,睿智的眼神闪烁着对我的赞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是地夸奖我。很多年后,我都依然记得他当时高兴的样子,还有阿玛和额娘泪光闪烁的惊喜眼神。一直以为我们还能相互陪伴许多年,当时还没有想到,这些眼神,数年后只能在回忆里找寻。
茶馆里,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悠然地喝着茶,他大概十岁的样子,样貌着实好看。茶馆内的人都不停地打量他。他那尊贵不容侵犯的气质也很慑人。
每次出门都会有人盯着我看,只好努力板起面孔扮冷面。看向窗外,集市熙熙攘攘,人群来来往,吆喝声交谈声小声小孩的吵闹声,很热闹。茶馆里有个说书人,正在楼下说得天花乱坠,讲的正是杨家将的故事。天色渐晚,该回家吃晚饭了。招来小二,结账走人。
天气凉了,我的内功进步得很快,对气温没有那么敏感。师父说我再练二十年,体温就可以接近冬暖夏凉。据师父说他给我喝的药里加了增强内功的良药,加上他传了部分内功给我,我内功进步如此之快他功不可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很是得意的样子,和传闻中的秦不换一点都不像,应该因为我是他徒弟,是亲近的人才表现出自己最真的样子吧!传闻中的妙手神医秦不换大夫性格孤僻不苟言笑行为怪异。某天我和师父喝茶的时候刚好碰上说书人说妙手神医的故事,听得我一口茶当场就喷了出来。这件糗事被师父笑话了好些天。
十一月下旬了,天气渐冷,快下雪了吧?想快点回家,抄近路沿着人少的道快步急行。在某个的转角,我遇上了丰月箫。他当时还是个少年,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少年会在未来的许多年里对我如血亲般无限支持。他当时跪着一个不起眼的转角,身后的墙壁上写了四个字“卖身葬母”,醒目又刺眼。周围零星围了几个人指指点点,没有人上前。眼见他衣衫单薄,摇摇欲坠。
我在临近的铺子买了两个包子,又要了一大碗米粥,告诉小二给他送过去。小二唠叨了几句叫花子不干净什么的,我扔下一小块碎银,告诉他米粥本公子连碗带勺一起买了。小二笑呵呵地收起银子嚷了句“好咧,一大碗粥外送,您慢走,马上就送过去。”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包子,少年身形未动。他抬起头,幽黑的眸子看向我,眼神倔强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