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淳狐疑着。拍门喊道:“刺竹!刺竹!”
少顷,门缓缓地开了,肃淳的眼睛一瞪,忽地直了——
来开门的,竟然是清尘!
顾不得问话。肃淳一把拉开门,急哄哄地就往屋里探,四下都看了,没有看见刺竹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硬着的肩膀放软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清尘低沉的话语:“你来做什么?”
“我每天早上都来叫他呀……”肃淳愣了一下,又不放心地看看床上,被子已经叠好,看不好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他心底的疑惑,还有不可言状的担心,还是不小心挂在了脸上。他迟疑着,问道:“昨天晚上,你睡这里了?那,刺竹呢……”
清尘循着他的眼光,看了一下床铺,低沉道:“你想哪去了?”
肃淳愣了一下,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脸,嘟嚷道:“我不过就是想知道,刺竹上哪去了……”
清尘没有回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抽身走了出去。
安王早早就到了营里,虽然离集合还有一个时辰,但是四处都收拾妥当,面对此次战役,士兵们也是群情激涌,势在必得。就在他为士气高涨,而且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提前准备完毕而心生愉悦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转了一大圈,怎么没看见沐将军父子呢?想想昨日收到的辞呈,安王沉吟片刻,走向清尘的房间。
伸手正要敲门,门去轻轻地开了,似乎并没有扣上门锁。
难道他出去了?安王迟疑片刻,推门进去。
屋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背对着大门在扎腰带。安王看清后,顿感惊讶和奇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刺竹,你怎么在这里?”
刺竹转过身,看见安王,也有些惊讶,眼睛一眨,却又微笑起来,此刻再次从门里走进来的,正是清尘,而他的身后,俨然跟着肃淳。
安王也转过身,依次看了每人一眼,终于问道:“是怎么回事?”
刺竹笑道:“我昨天跟清尘谈心晚了,怕耽误今天的正事,就想跟他挤个铺,谁知他不习惯与人共铺,宁可自己一个人去我那里睡,也不肯跟我将就一晚上……”
话没说完,就听见肃淳“扑哧”一声笑,清尘斜了肃淳一眼,肃淳看着清尘,却笑得更厉害了。
安王没有兴趣追究他们怎么睡得,转向清尘问道:“准备好了开拔吗?”
清尘默然片刻,没有回答。
安王看看他,轻声道:“如果我哪一天答复了,你就可以离开了。现在,我没有答复给你。”然后,他静静地看着清尘,一动不动。他很好奇,这个从前只管发号施令的统帅,面对自己的拒绝,会采取怎样一种态度,他更好奇的是,一心想要脱离,又是如此决绝的个性,面对自己明朗却显然相反的决定,清尘会怎么做?
清尘沉默地看着安王,然后,缓缓地垂下眼帘,似在思索,等他再次抬起眼来复看安王一眼,猛地一低头,回答:“末将即刻整装出发。”一拱手。退去。
安王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转向刺竹,低声道:“想必,沐广驰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他呢……”随即微笑道:“这父子俩。还真有意思……儿子不像儿子,爹不像爹,这爹对儿子,服服帖帖……”
“他们相依为命,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刺竹深有感触地说:“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和依附,所以,才会这么亲密无隙。”
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和依附……这句话。轻轻一点,却骤然刺入了安王的心上,他倏地,想起了祉莲,她要的。只是唯一,可是,他给不起,终于等到他有勇气愿意给她的时候,她给予他的,只有决绝的抛弃。一旦错过,便永不回头。直至死——
一阵尖锐的心痛袭来,安王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他不甘心,尽管他知道,对比沐广驰,他自叹不如。可是,他也有忿忿不平,沐广驰得到了两次机会,可是他呢,只有一次。如果。如果祉莲也肯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一定强过沐广驰,一定的!
“父王……”看见安王神色有些不对,肃淳担心地喊了一声。
安王须臾便从心事里拔了出来,看着肃淳,自嘲地笑笑,说:“清尘这番,倒是更加我刮目相看了。”
肃淳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他会固执到底?”
安王微笑着点点头:“他桀骜不驯,我一直顾虑的也是,接收了沐家军,如何去统领这支悍旅……”
“王爷多虑了,”刺竹轻声道:“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为何?”安王饶有兴趣地问。
“清尘首先是个军人,然后才是统帅。”刺竹说:“沐家军治军严谨,等级分明,制度严格,如果没有高级将领的以身作则,难能自强而威。所以,清尘既然归顺,必然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