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坐着马车,带着仆人出门。
她本来倒是想融入大众,感受一下大唐人民的热情。
奈何一出门就被街头摩肩擦踵的人群吓退了——具体可以参考节假日的旅游景点,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拥挤的程度,比她收到的那幅展子虔的上元夜宴图还要夸张。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听从了鸿雁的建议,改坐马车出行了,这就是贵族女眷的派头。
虽然是一步一挪大堵车,但坐在马车里毫不耽误林婉婉掀开帘子观花灯、赏夜景的。
而且正因为一步一挪,看到路边摊上的小吃,还能让仆人买进来吃,非常方便。
日常夜间小吃摊是不允许营业的,而且摊位也受市场管理机构“市署”及其属官“市令”和“丞”管辖,摆摊场地固定,不得随意走街串巷,要交各种杂税。
但上元夜就不一样啦,只要有手艺想出摊的都可以出摊。
但凡能挤过人潮,爱摆哪里就哪里,市署或县衙门口都随你摆,具体参考后世小县城的路边夜摊。
林婉婉坐在马车上,朝中央灯楼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座灯楼是县衙携鄮县众乡绅贵族筹资建造的,高一百尺,悬于珠玉,春风拂过,锵然成韵。
往年鄮县是没有这样豪奢的,但这不是萧翀来了之后就建了盐场嘛。
因为先进的晒盐之法,以及官府的背景及销售渠道,盐场说是日进斗金都不夸张。
也就是因为来自兰陵萧氏的萧翀背景够强,这个制盐之法又是他公开的,且大唐目前的盐场以私营为主,掌握在各大家族手里,所以越州刺史才抢不过当今的鄮县县令,只能眼巴巴看着。
要不然盐场现在姓谁都不好说了!
当然了,灯楼这种象征当地经济强盛、供人娱乐之物,全让官府出资那是不可能的。
按县衙的说法这都是为了当地乡绅的脸面,乡绅怎么能无动于衷、不赞助一番呢!
现在鄮县上流社会之中普遍认为连公鸡路过县衙门口,都得被萧翀拔下十根毛!
但萧翀也不是纯粹吃独食的人,盐场的收入一二七分账,七分入朝廷公账,二分由越州及鄮县上下有品级的官员(林婉婉也属于有品级的官员之一)共分,还有一分属于兰陵萧氏。
大家雨露均沾,皆大欢喜,维持平衡。
当初萧翀本可以完全以萧家的名义私办盐场的,他们萧家有这个权势控得住盐场,且也符合大唐整体的盐场环境。
但他没有,他选了现在这个复杂又算得上是无私的方案。
正因如此,才有钱支撑萧翀在鄮县搞东搞西,一会儿建它山堰,一会儿挖日湖,一会儿又建灯楼。
而且他薅起乡绅羊毛,其他的官员才会默不作声,都被盐场喂饱了啊!
越州及鄮县当地的官员乃至乡绅(官员普遍出身乡绅之家),对于萧翀那都是又爱又恨,想送他走,又怕他走。
不走吧,萧翀老是搞事,谁的账都不买,大动土木,劳师动众,花公家钱如流水,半点不心疼。
可若萧翀一旦离开了鄮县吧,没有他这位强势县令的压制,这个盐场还能不能是现在的模样,谁敢保证,虎视眈眈的人多着呢!
 
;越州的官员想直接跳过鄮县控制盐场,中央的户部也对这一块蠢蠢欲动,兰陵萧氏想占得更多股份,当地地头蛇的各乡绅也想从中咬下一块肉来……总之,太平不了。
此乃题外话,暂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