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工坊的大门也打开了,忙了半天的娘子们鱼贯而出。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上带着的一样的笑意,走路虎虎生风,眼底没有工作的疲惫,只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外。
纺纱织布对于她们来说,从前是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枯燥生活,现在是越来越美好的明天。
自从进了工坊上工,家里的活不再是只属于她们的事了。
年老的婆婆进不去工坊,就承担起了家里的家务,有些人家甚至是年老的公公在烧饭——这对于不分家、几代同堂的大家长式的家庭来说,是极不可思议之事,但就是这么发生了。
没办法,底下的儿子、媳妇,甚至自己的老婆都忙啊,要么出海打渔,要么进工坊纺纱织布,家里可不就剩下既打不动渔,又不会织布的老公公们最闲了?
他们或许还能编织几张渔网、砍几根竹子编些竹制品,可这才能值几个钱?
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放之四海而皆准。哪怕这里是大唐,哪怕这里是乡下。
林婉婉身后跟着侍女,漫步在夕阳之下,耳边不时听着族人们亲切而欢快的「林夫子」招呼声,伸手跟大领导一般,不断地向往来的族人挥手。
族里的人一开始是不懂林婉婉挥手的含义的,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没人懂啊,贵族间打招呼的方式吗?
现在么,大家自然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就是他们族里的大宝贝乐安乡君独有的打招呼方式。
既简单,又亲切,很快就在族里年轻一代里面风靡,只有守旧的老人仍固守古礼。
小青玉早就带着她的动物军团以及小跟班们来到海滩上了,今日大家一起开筵席,孩子们在一块儿多快活啊。就是那些还很小,走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家伙们,都要拍着手参与。
他们被大孩子们安排在最外围,就负责拍手叫好,不让下场。
有个别调皮的,在点燃的篝火和烤炉边,转来转去,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
忙着聊天烤肉的大人们看到了,就捉住打两下屁股,再把他们推开:「去去去,边上去玩,能吃了再过来!」
「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特别机灵如林铁柱之流,就反复在大人们的神经上横跳。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间,天空中的海东青忽然一个大盘旋,叫了一声。
林婉婉拨开被海风吹乱的青丝,抬眼望向村口,一道鲜衣怒马的身影撞入眼帘,正是出场自带光晕的萧翀到了。
快到林婉婉近前时,萧翀一跃而下,叉手行礼道:「表妹,有礼了。」
「表兄,有礼了。」林婉婉回了一礼,扬起一抹笑容,「来得正正好,刚要开席呢!」
「今日筵席设在海边?」萧翀把马缰丢给书棋,后者牵着两匹马往林宅走。
「独孤兄没一起来吗?」与萧翀一起走了几步后,林婉婉才想起还顺便邀请了另外一个人的。
萧翀摇头道:「希文兄今日突犯眼疾,陈医师在给他行针,吹不得风,就不过来了,让某代他与你告罪。」
林婉婉了然道:「噢,原是这样啊。」
两人一起走到海滩上,族里的人见了纷纷打起招呼。
「族长,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席吧?」负责烤全羊的某位族人忍不住问。
人群中的林族长笑骂:「又不是老夫做东道,怎来问某?这得问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