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老爷子默不作声地放下信,觉得自己可能是老糊涂了,他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
&esp;&esp;不一会儿,旁边侍候的小童诧异地看着一向注重修身养性的老家主突然暴起,一脚踹了旁边温着的小茶壶:“我本就知道季柏这人糊涂,岂料竟如此不靠谱,老夫准备了那么多青年才俊,言心都不看一眼,怎么会看上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esp;&esp;“对了,快给我备车!”
&esp;&esp;“老夫现在就要去帝都!”
&esp;&esp;外边侍候问安的晚辈顿时慌乱劝说:“老祖宗使不得啊,您身子骨不好,还是先准备一下再启程,大夫、汤药、车架、马匹都得慢慢收拾啊……”
&esp;&esp;“老夫说现在!立刻!”
&esp;&esp;整个清郡李氏顷刻乱作一团。
&esp;&esp;当天傍晚,姬珩便接到了姬十六的消息,说是李氏家主已经住进了帝都郊外的别苑中。他合上手中处理了一半的文书,还是决定前先去拜访。
&esp;&esp;季沁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对谈了一会儿。
&esp;&esp;她的一个表兄将她送过去,脸上表情皱成一团,暗示情况并不乐观。
&esp;&esp;她踏入花厅中,发觉外祖正在弹琴,她没有打断她老人家,而是坐在了姬珩身边。外祖抬眼看了她一眼,季沁立刻咧出个甜笑,老爷子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她。
&esp;&esp;老爷子指法飞快,看样子是只为炫技,音乐效果嘛……反正季沁此刻只想捂着耳朵躲出去。偏偏老爷子他深衣高冠,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仿佛手下流淌而出是什么人间仙乐。
&esp;&esp;约莫半盏茶时间,他这才停下手来,双手按在琴弦上,垂着眼皮略带挑衅地问道:“这是何曲?”
&esp;&esp;姬珩斟酌了下,答道:“五曲九引十二操尽在其中。”
&esp;&esp;老爷子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想掀桌子了,扭头看向季沁,稍微顺了顺气,苦口婆心道:“言心啊,擅乐者薄情!”
&esp;&esp;似乎有些不甘心,老爷子很快又弹奏了半曲,得意地看着姬珩。
&esp;&esp;姬珩沉默片刻,把答案咽回了肚子里:“晚辈不知。”
&esp;&esp;老爷子立刻抓住机会发难:“桑间濮上之乐虽不是主流,却也别有雅趣,竟然不识此曲,令老夫颇为惊讶。”他哼了一声,接着问道,“擅长射御吗?”
&esp;&esp;“尚可。”
&esp;&esp;“射御乃莽夫所精,君子不齿!”
&esp;&esp;姬珩:“……”
&esp;&esp;季沁扶额,发现老爷子幼稚起来真令人无言以对,怪不得外边侍奉的表兄表姐们都是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esp;&esp;“数呢?”
&esp;&esp;“不敢自称精通。”
&esp;&esp;老爷子更得意了:“哼,数乃君子六艺之一,你不能精通,不堪称国子。”
&esp;&esp;“外祖你够了……”季沁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为难人也得有个限度啊,这是我的心肝,你不心疼我心疼。”
&esp;&esp;老爷子闻言,顿时气呼呼吹起了胡子,一反刚刚那副高冷挑剔的世外高人模样,闷闷地嘟囔道:“居然凶我!胳膊肘朝外拐!”
&esp;&esp;“好啦好啦。”季沁一点也没把老爷子的抱怨往耳朵里听,她招手示意身后的小五,小五捧出一包茶饼递给她,季沁接过去,在老爷子面前摇了摇:“北地雪茶,今年年初第一芽,我特地给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