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结束,姜似晨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无法走出,他的思绪回到久远的儿时,母亲的干姐妹琴姨很疼爱他。琴姨有两个孩子,论辈分他得叫大哥和二姐,小时候特别喜欢跟大哥一起玩,还没学会走路天天就跟在大哥身后爬,坏事是一件没落过,后来大哥一听小不点来家里就躲起来,最后又一起愉快玩耍。
那一年大哥和二姐在读初中。
琴姨没有再生育过,她的丈夫是位教师,柳姓人士,书香门第。有次家庭聚会,刚放学的二姐一回家就看到自家亲哥抱着光屁股的姜似晨抓狂,一岁多点的小宝宝闹腾的像条鱼,薅哥哥的头发死不松手还嗷嗷叫,看到二姐一来,姜似晨就呆若木鸡。
姜似晨长大就听话多了,来琴姨家里做客,他和大哥在卧室里学习。
二姐在客厅和琴姨吵架,吵的不可开交,乒了乓啷砸东西,姜母在一旁劝导,大哥还在辅导姜似晨的作业,安慰他没事没事不要害怕。
二姐强烈反对包办婚姻,自己以后的孩子是独立的人,婚姻与否都由女儿自己来选择。
从那之后,二姐对姜似晨再也没有好脸色。
二姐上大三的时候,准备考公务员,毕业后嫁给了一个珠宝商人,男人对她很好,怀孕期间情绪不稳定,她的丈夫有求必应,哪怕二姐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整个太空旅行前往月球。
这个男人参与过向阴河的旅游规划设计,但因某些原因中途退出。
二姐在产房生育,姐夫在外面焦急,医生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他只顾着姐姐,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看都不看一眼就冲进去。
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在保育箱里躺着,姜似晨在外面远远地看,男孩儿很活泼,女孩儿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后来二姐一家四口去了向阴河。
一去不返。
正在开发的旅游区,林中的工厂发生意外。
他们所经之处,正是范围之内。
通往事故地区的道路发生塌方。
向阴河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发布,第二日公关通告——活埋,死者没有生还的可能。
第三日,向阴河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流水受冻,河流结冰。
琴姨哭晕好几回,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哑了,最后木木的抬头望天。
姜似晨在学校里,晚上偷着哭,被查寝的老师发现,叫家长来谈话,了解情况后给他放了几天假,课业可以后补,孩子心态是第一位的。
姐姐一家尸体都找不到,冬日大雪封山,初春的第一场雨,冲刷荒芜的山林,几根框架残骸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烧灼的痕迹。
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
人们怀疑这并非是单纯的事故意外,而是有目的的谋财害命。
姐姐和两个孩子,身上都带着黄金首饰。
这件事再也没了下文。
世上茫茫千万事,滴水入大海,没有波澜。
五年后,姜似晨十九岁,在向阴河遭难。
沾了姜家公子的光,向阴河全面开发,后山的一切隐患排查整改,化工厂荒址推倒,塔楼填埋,河道清理整治,道路修建……向阴河自然度假旅游区得以加速建成,村民脱贫致富,楼房林立,基建完善,人人何止吃饱穿暖,带动旅游效益,生活水平也有了质的飞跃。
牧羊人在后山放羊,草木茂盛,退耕还林,保护自然的意识深入人心。放眼望去,皆是青绿,点点洁白在林中涌动,汇成一片零落的云海。
张耀祖收好银行卡和家门钥匙,锁上门背着书包离开了向阴河。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的卧室烧的一点不剩,得亏提前把手机和充电器带走了。天气严寒,他穿着单薄的棉衣启程回学校。
姐姐,你没有逃出去吗?
几天后,张耀祖的学校放了寒假,他买了一张去帝都的火车票。
他背着书包兜兜转转,换乘几趟地铁公交,流连于帝都的繁华,古城文化风韵,现代大厦金碧辉煌。
长安街上,广场中人来人往,他亲眼看到电视里播放过的壮美城楼,那种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红墙黄瓦,庄严肃穆。
崇敬,钦佩,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