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晦暗不明,距离主人家出门还有一段时间,门房们趁机闲磕牙解闷。
数着这个月又攒了多少油水,一个年纪小些的门房道:“要我说,还是那些公啊侯啊给的多,武官也还行,文官每次都弄得花里胡哨的,但多余的钱一分也不想给。”
“话这么说,但你可不能甩脸色给人看,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知道。”年小的门房哼了一声,心道,你也不过比我多干一个月而已,这个肥缺是我全家求爷爷告奶奶才混来的,怎么会轻易犯忌讳。
正说着话,这门房便看见一个一脸络腮胡的凶猛大汉牵着一匹马径直闯门而入,他一点不发怵地上前拦他:“哎哎,你谁啊,从哪儿来?知道这是哪里吗就进?”
大汉虎目圆睁,瞅了他们两个生面孔一眼,露出与相貌不符的憨厚来,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骨牌展示给两人看。门房看清上面的字,疑惑地问:“你是大小姐身边的护卫?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那大汉便是曲介,他想到自己如今这模样估计很难有人认得出来,没得办法,便只能蹲在门外等候。
门房面面相觑,却也都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
天边刚刚露出一轮红日,许清元跟梁慧心交谈着跟在许长海身后出了府门,门口早已备好三驾马车。
她刚要上车,忽听到耳边传来叫一道激动的声音:“大人,小的今日刚刚赶回来,幸不辱命。”
许清元转过身看着他点了点头,沉吟着没有立刻说话。
曲介以为她还有其他要事吩咐,忙作出恭敬听命的样子来。
片刻后,他听到许清元说了一句:“敢问你是?”
“是我啊,大人!是我,我是曲介啊!”他崩溃地扒拉开自己的胡子,将面庞展示给许清元。
“跟你开玩笑的。”许清元笑着说道,“事情办得如何?”
曲介道:“属下已将信函交给郡主。”
许清元点点头,吩咐曲介回去好好休息,自己上了马车。
当时从柳方士那里获得炼丹的药方后,许清元又书写信件一封,使曲介亲自送到临安处,为的是防止信件被人中途劫走。
郡主远在西口府,曲介一来一回花去接近半年的时间。千里之遥,京中耳目难免顾及不到,由她来进行实验最合适不过。
昭元三十年,又是一年会试,房平乐如愿中榜并在殿试中取得了二甲第七名的好成绩,并且在之后的选馆中成功被选拔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
八条令法的施行打压了女考生的科举积极性,导致最近几年会试中女子数量比往年有所下降。但是皇帝独揽大权后明确支持女子科举、重用女官,尤其是准许女官进入翰林院的行为还是让女考生们看到了一些希望。
因此这一两年各地科举考试中的女子考生的数量比之往年有所回升。毕竟当上升渠道不再有天堑般的障碍时,真正有能力再上一步的,谁会甘心在县衙中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同县呢?
多年的辛苦有了回报,房平乐终于扬眉吐气,整个人精神面貌变得大为不同。许清元吩咐人帮忙操办了她需要开设的种种宴会,引来其阵阵惭愧和道谢。
“你能考进翰林院,就是对老师最好的谢礼。”许清元欣慰道。
除了房平乐之外,今年的女进士之中还出现了一个熟面孔,那便是曹佩的另一个优秀学生金燕。她虽然只考了三甲,但凭借许清元的关系,终于还是成功留在了京城任官。
今年翰林院新进不少庶吉士,女翰林也占有一席之地,再也不是当初她方来时候收紧排挤的氛围了。许清元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只有源源不断的女官们进入权力的中枢,她们的话语权才会越来越大。
有许清元这个老师在,故房平乐虽已中进士入翰林院,但她却并没有搬出去住,仍在许府中起居方便侍奉。
——
许芃易名义上是为了祝贺许菘之成婚并前来随礼才来的京城,然而当初他被家里打发过来却并不是单纯为了这个心思。
二房许长海是许家最有出息的一支,同时也是人口最单薄的一支,当得知许菘之曾差点被送去入赘及许清元不能生育后,远在淮阳的许家好不容易寻到机会便着急忙慌地将他送了过来。
这其中的心思瞒得了别人,瞒不过自家人。三姑为人精明,在他启程前,硬是将自己女儿倪慧凝加塞进赴京的队伍中。
两人以堂表亲的身份在许府住了这么久,许长海等人未必就不知道老家的打算,但许家毕竟是诗书礼仪之家,更何况都是亲戚,面子上自然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是却不可能完全堵住下人们的风言风语。
其中倪慧凝遭受到的讥讽尤甚,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不愿在人家家中擎等着饭吃,便跑去找许清元想问问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许家人口简单,自从梅香大肆采买奴仆过后,人手甚至存在冗余的情况,而且怎么说倪慧凝也是亲戚,不好让她干杂务。许清元想起不久前方歌提起过报亭人手不足的情况,便将倪慧凝指派了过去。
而反观许芃易却十分理直气壮,他自认是本家人,是许家名正言顺的主子,心中底气足,使唤起仆役来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甚至于对婢女动手动脚也不是罕事。他手里又紧,一点财不肯露,下人们表面上应承,私下里却瞧不起他的做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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