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元见他钻进了牛角尖,转头问清珑公主:“公主您怎么看?”
清珑用笔杆抵着脑袋,只略思考片刻就道:“或许他只是碰巧路过,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他好心想要探查情况,结果被人撞见产生误会,最后屈打成招?”
没等许清元开口,张闻庭忍不住反驳道:“不对,百姓遇见这种情况应当及时报官,怎么会留在那种是非之地?”
公主显然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反击之语,但她只凭着直觉说:“万一真的是冤枉的呢?他也有一家老小,仓促定罪,可叫他家里人怎么活?”
“公主,臣与您现在议论的并不是他的家庭问题,只是就丽嘉案论案而已。”张闻庭觉得公主有些跑题,他出言提醒。
“好了。”眼看两人说的越来越激烈,许清元打断道,“你们说的都有各自的道理,这其中也许涉及到一定的裁量自由,没有标准的答案,咱们看下面吧。”
“老师,”张闻庭却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性子,他好奇问:“那您是怎么认为的?”
“你们方才争论半天,谁也没有真正说服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不确定的,所以要我来说,在没有任何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我会放嫌疑人无罪。”
“为何?”张闻庭继续追问。
“疑罪从无。”
这短短的四个字被清珑公主和张闻庭反复在口中嚼过几遍,公主觉得自己的看法得到许清元的支持,十分开心,而张闻庭还在那边参悟不停,一脸纠结。
下午出宫门的时候,许清元正好遇到一个大内官捧着一封奏折急匆匆地往御书房走去,王内官对那人恭敬行礼,等人远去后才直起身来,他若有所思地跟许清元介绍:“那是马内官,专门负责传递外地官员上疏的奏折。”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奏疏。”许清元自言自语的说。
王内官听了,展颜笑道:“说不定是哪位侯爷呢?比方说远在南边那位最近可不少上书。”
若认真算起时间来,按照中书省的流程,这两天诏书应该就快要下达了,就算方才真的是承乡侯的奏折,是不是也有些为时已晚?
谁知本来以为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真的出现了转机。昨日承乡侯奏请皇上说南面近几年太平不少,请求皇上缩减锡南兵力减少军费,还愿意将手中部分兵力交给县尉。
皇帝龙心大悦,再也没有提起过什么将张登送回锡南的话,那本该下达的诏书不翼而飞,张登人虽然成功留在京城,但他所行之事实在太混账,丁依霜无辜受屈,从皇帝到工部、水部司,层层抚慰,但这些都远远比不上接下来丁依霜自己动手实惩来的解气。
大病初愈的张登罚跪在丁依霜面前磕头谢罪,生生挨她十个巴掌,既不能还手也不许躲闪,这也是皇帝下达的旨意。张登想到父亲为让自己留在京城已经付出了牺牲兵权的代价,他除竭力忍耐外实在别无他法。
丁依霜在家中养了这些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指甲留的不短,她那几巴掌打的巧,在对方脸上留下了五道鲜红刮痕,张登躲在家中一连十几天都不敢出门。
后来许清元回过神想明白了皇帝的筹算,忍不住佩服他心博弈的手段。皇帝当然不想把人质送回锡南,但越是不想,他越要做出在衡量过各种处罚后果后,综合考量选择了最轻的一种的假象,让承乡侯判断皇上对张登还是怜惜疼爱的,而且皇帝果断放人的举动也消除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为保住更大的利益,承乡侯衡量再三,最后还是不得不冒险献上部分兵权换取皇帝对自己儿子更加坚定的支持。
丁依霜拍着手掌向她们描绘当日张登窝囊狼狈的情形,笑得前仰后合,一改之前的沉闷:“你们不知道,他还暗中瞪我呢,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很不服气。作为报答,我自然是更加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许清元笑过后问:“你气出完了?”
“马马虎虎吧,没让他蹲大狱算是便宜他,要是能让他再叫我几声‘姑奶奶,小的知错’,就没什么不顺气的了。”丁依霜煞有介事地说。
“你要是愿意听我一句劝,就找个机会寻个外放吧。”许清元跟她分析,“不管是利用也好,还是真有让他接任的意思,接下来一阵子皇帝不但不会动他,为了安抚忍痛割肉的承乡侯,甚至可能会加倍看重他,我劝你不要跟他正面交锋,等过几年再回来也不迟。”
丁依霜面露思索:“你肯定?”
许清元点点头:“不说十分准,也有七八分。什么叫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他可是最会玩弄权术的人。”
“看来我还真得出去避避风头。”丁依霜赞同,“正好经此一事上峰也烦了我这个搅事精,前儿我就听说要把我给派出去,看来是歪打正着。”
“也好。”许清元放下心,两人就此分别,没过多久,丁依霜果然被派去了地方任上,许清元等女官为她送行自不必提。
不要以为张登办下这种混事,名声应该一落千丈,正因为他如此行径都被皇上给保下来,看好他的人更多了,而这一现象在皇帝冬天生病期间,多次让张登代为传旨之时达到了顶峰。
许清元的课堂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张登的身影,她逐渐变成公主和张闻庭的专属老师。
虽然今年冬天比去年气温暖和一些,但最冷的时候也冻死过不少人,尤其今岁流感频发,有的人往往是第一轮还没好彻底,又着上了下一轮。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