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珠宝首饰和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珍玩宝物一件一件被送入黄府,黄老尚书率领儿子及宾客诸人下跪谢恩,他的声音洪亮有力,许清元听到后微微愣神。
这声音似乎与殿试那日宣读圣旨的声音一模一样,她转念一想,身为今年殿试的提调官,黄尚书自然会深度参与考试过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从这浑厚有力声音实在难以想象他已经是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看他的精神气,估计再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谢恩后,黄家父子敬酒到她们这一桌,本桌客人纷纷起身,不敢受敬。他们还没东家开口,便自动饮下喜酒,又搜肠刮肚地吟出意头喜庆的诗文,想给老尚书一家留下个好印象。
敬酒当然不是喝杯酒那么简单,这里面有的是学问,尤其在这种场合,自然会掺杂上一些官场上的事。
因此轮到许清远这边的时候,她已经站等许久。
她一手拿着酒杯看向黄嘉年,隐有别意地笑道:“北邑省一别,不想几年后才能再见到黄大人,还是在您的婚宴上。”
黄嘉年似乎没什么斗嘴的心情,他有几分麻木般举杯道:“多谢许大人、许小姐到场,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许状元,”黄老尚书应酬完上一个客人,走到儿子身旁,开口道,“果然年轻有为,不同凡响。”
面对这头老狐狸,许清元立刻笑眯眯地说:“大人您过奖了,我还浅薄的很呢。”
“呵,”黄老尚书不忙着喝酒,反而像想起什么来似的,问,“老夫怎么听说时至今日许状元仍未上任,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许清元心底暗骂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跟她玩儿这一套,但她面上却装出一副十分失意的模样道:“是,一定是学生惹得哪位大人的不喜,所以才会迟迟不能上任。”
本以为说出这话能影射一下黄尚书,出出心中的气,但老油条就是老油条,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对方反道:“无妨,老夫不忍见明珠蒙尘,听闻此事后一直留意着朝中空缺,如今恰有一从四品的官职无人填上,不如老夫就向皇上举荐许状元担任,许状元意下如何?”
任谁都发觉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但没人敢插话,原本许长海还一直暗中示意她退让,可听到有个四品的官缺,一时怔愣住,忘记了动作。
按照现在的惯例,考取状元后,一般是进入翰林院任职,直接便是属官,不必如其他庶吉士般三年后考核,合格者继续留任,也就是留馆制度。
虽然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可大把人想进还进不来呢,究其原因,无外乎是天子近臣,未来储相,而且想要进内阁,必须是翰林院出身。
即便将来不想继续留任翰林院,在权力中心待的这几年积攒下的人脉和学到的东西就不是其他普通进士可以比拟的,而这段经历也会加速他们的晋升过程。
总而言之,翰林是个品级低,身分高的官职,虽然不是每一个翰林都会进入中枢,但每届殿试的状元几乎都会熬到那么一天。
但问题是许清元是女性,目前为止能不能进入翰林院还是两说,可四品官职的空缺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许清元相信如果不是黄老尚书特意留存,那从四品的官职早被其他人拿下了。
黄老尚书看到许清元在犹豫之后,小心试探着问道:“前一位大人竟然没有等待接任者,想必有些缘故。”
他稍稍举杯,对面的许清元立刻举起酒杯,矮下一两分恭敬碰杯。
回去路上,许长海捻着胡须道:“秘书少监,确是从四品,不过秘书省只掌管经籍图书,少监官职虽高,但很少涉及政事,若求安稳好听,倒是个好去处,为父观你方才情状,是动心了?”
“看看再说。”许清元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开始养神,竟根本不想与许长海说明自己心意。
许长海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心累:“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还差得远呢。”
许清元扯扯嘴角,但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三日后,宁晗回京,许长海带着许清元前来迎接,今日女官居多,许长海不好久留,去洗尘宴略坐一会儿就离开了,剩下许清元留在宁府与众位女官们交际。
“在昌乐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非池中之物,如今果然鱼跃龙门,高中状元,也给我们女官大大长了一回脸。”宁晗拉着许清元的手说。
邓大人正拿着一柄鱼竿在旁边垂钓,闻言回头笑道:“那是人家自己争气,别说的好像你有多大功劳似的。”
许清元接空道:“若非宁大人,我如今可能已经嫁作人妇,自然感激不尽。”
“哎,可惜我没有个好学生,不然也能堵堵你这张嘴。”邓大人摇头叹气,大家都笑起来。
众人说笑之时,恰好遇见宁中书从衙门回来,他看见女儿回来自然非常高兴,也不顾自己一把年纪的人,非要跟她们小辈在一块喝酒。
宁晗看上去比他爹还稳重些,摇着头吩咐人另开一桌,上几样老人喜欢吃的菜。
宁中书与许清远想象中很不一样,他像个老顽童似的,看见女儿又笑又哭,看见邓大人垂钓回头就吩咐下人去拿鱼竿,还要跟邓大人比赛,一点不像是当朝权臣的模样。
尤其是他得知许清元的身份后,简直像是……像是见崇拜对象一样,异常激动地拽着她问个没完,最后还要拉着她跟宁晗拜把子,许清元想到自己父亲曾经在人家手下做过下官,怎么好差辈,便一直婉拒,后来还是宁晗好说歹说才把宁中书劝回去休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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