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乡试第二场考试中,上述题目类型均被考到,因此本场考试也是综合性最强的一场,题目难度和题量虽然比不上第一场,但确是很多考生的弱项。
本场考试时间较为充裕,考生们也会在答题之余调整自己的考试状态,顺便填填肚子、补充睡眠。而为了体现对于举人身份的尊重,会试的考生守则标准并不像乡试那样近乎严苛,只要考生并没有出现疑似作弊的行为。其他细枝末节的行动不会被视为违纪。因此这三天的贡院比前几天明显混乱得多。
八月十四日,考完第二场考试的这一天,天气尤为寒冷。
怕冷的考生披着棉被作答还会被冻得瑟瑟发抖,为了取暖,大部分人都把火盆烧至最旺,频繁索要热水或在号舍内小幅度活动来暖和身体。许清元站在号舍角落捧着一盏热茶杯暖手,被寒风吹的即将失去知觉的手指慢慢开始发痒,是生冻疮的前兆。
她交完卷后朝里侧躺下休息,把双手揣进怀里,听着烧水处仆役频繁往来添水的脚步声,逐渐进入梦乡。
梦里她正坐在暖和的室内烤着火炉,炉心中红彤彤的柴火时不时爆发出“噼啪”一声,许清元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但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梦中的炉鼎不知怎么翻倒在地,火星四溅,垂在地上的帷幔意外被点燃,整间房子霎时间熊熊燃烧起来,许清元惊呼:“走水了!”
犹豫梦中的情绪太过强烈,她一直反复念着这句话,但渐渐的,她耳中听到隐约的人声,仔细分辨过去,竟然也是一句句惊慌失措、此起彼伏的“走水了”。
许清元猛然睁开双眼,翻身站起,往远处一看顿时被贡院南面冲天的火光映红了脸庞。
同排考生纷纷焦急地询问士兵火灾发生的缘故,并一个劲儿地催促他们赶紧去灭火。
据目测,发生火灾的地址应该在烧水处附近,离许清元所在号舍很近,她环顾贡院内的环境一周,脸色十分难看。
春闱天寒地冻,本就会对贡院的柴火供给做足预算,贡院每排号舍的头尾皆有柴火、稻草等易燃品,更不妙的是,号舍的屋顶也是用茅草盖筑,一旦烧到这边来,他们这些被锁在号舍里的考生就会有生命危险。
考生陆陆续续被全部惊醒,对面的临安郡主也皱着眉头看向火灾的发生方向,但他们除了嘴上催促士兵差役赶紧灭火之外,没人敢轻举妄动。
即便到了这一步,绝大多数考生都还记着贡院的规矩,不敢有出格的举止,否则事后板上钉钉的要被废去功名。
能走到举人这一步,谁不是饱含心酸,历经千辛万苦,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的重大危险,没人能立刻不顾一切的开始逃命。
此时此刻,大多数考生都认为火势很快就会被熄灭,但他们错估了贡院的特殊情况,也高估了考生以外的人手数量。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火势已经蔓延了号舍这边,号内考生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让眼下得局面更加混乱上几分,但即便事情紧迫到如此程度,礼部官员仍旧不肯下令打开号舍房门。
火灾是意外情况,官员有的是理由可以脱罪,但私自给号舍开锁,罪同舞弊,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许清元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势,心中煎熬不已。
第46章
火灾持续蔓延,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预兆。屋漏偏逢连夜雨,二月的晚上,郢都城的北风紧吹不休,更加助长了火势。
没过多久,许清元所在玄字号考舍的最南面一间被火苗舔上,棚顶立刻汹汹燃烧起来。
舍内考生恐惧不已,但仍存有官兵们能够制止住火灾的幻想,等他终于死心想要逃出号舍之际,却为时已晚。
伴随着浓烟滚滚,号舍棚顶被烧毁,承重的房梁直坠下去,兜头将那名考生砸倒在地,然而他却似乎并未因此死去,就坐在他隔壁的许清元能听到那人仍旧呜咽着发出细微的求救声。
许清元这排和对面一排的考生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活烧死。在场考生皆受到极大刺激,神情癫狂地呼喊士兵、差役,要求他们尽快灭火,可路过的士兵脚步匆匆,在上官未曾下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门营救他。
腾腾火焰烘烤着她,许清元明白,如果继续坐以待毙,不过几刻钟后,她就会落得与隔壁考生一样的下场。
在科举功名和身家性命中间,许清元犹豫了不到一瞬。
随即,两排考生都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一名女考生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艰难地站上坐凳,跨上桌面,双手抓着号舍窗棂一翻而出,稳稳落地。
此举成功引来众人侧目,火势附近之人也已经顾不上许多,纷纷有样学样,爬上考桌翻出窗口,四散逃逸而去。
身后传来几道士兵的呼呵声,许清元仗着此刻场面已经是混乱之际,料想没人腾的出手,她抬头环顾四周,立刻转身朝着贡院正中的精白堂奔去。
眼下几道关卡门都被打开,她畅通无阻地来到堂前,居高临下地纵观贡院现在的情形,心中愈发感到不妙。
贡院内的柴火稻草随处可见,号舍之间挨的极近,给火势提供了绝佳的蔓延机会,而院内备用的水源储备量却远远达不到能够熄灭这场火灾的程度。
现在东边考院的考生距离火灾源头较近,已经感受到了紧迫的危险,开始自救,以火势蔓延的速度,西院号房不容乐观,而西边众人仍旧不明白眼下的情况究竟有多么恶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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