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多言的阿黑被此一问,居然不假思索,义无反顾的答:“因为,大哥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他说着回首一瞥阿铁,阿铁也直视着阿黑,双目流露一片感激之色,二人之间那种本非兄弟却又比兄弟更坚的情,不言而喻。
这个世上,谁敢矢言“永远”?阿黑能够不假思索便答“阿铁永远是他的大哥”,可想而知,他心中对阿铁那份兄弟之情,如何坚决和肯定!
聂风一直在旁细意聆听,艳羡之余,他看着阿铁,也看了看阿黑,他摹然发觉,眼前的阿铁比之五年前的步惊云真是幸福多了;至少,如今在其身边,尚有一个为他不惜背叛神的娘亲神母,有一个为救活他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红颜雪缘,还有阿黑这样一个兄弟,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反之过去的步惊云,却一无所有;没有娘。没有爱。没有弟、没有笑、没有哭,看来也没有——情……
只有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冰冷,与及那份死神的孤独和寂寞……
一念及此,聂风毅然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倘若一切过后,若阿铁还活着,若一切难题也迎刃而解,那他回到天下会后,亦不会告诉雄霸关于他重遇步惊云的事,就让阿铁与其身边所有的人不涉江湖险恶,重过平静无波的一生……
法智乍闻阿黑坚定的答案,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笑意,道:“好!真是,打死不离亲兄弟‘!可惜老夫还是要试一试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广他说着侧脸对阿铁道:”阿铁,对不起,即使老夫极欣赏你兄弟俩,职责所在,也要把阿黑带回搜神宫;你若想救他,就必须在十天内单独携同盂钵前来搜神宫晋见神,否则若你迟了半刻,不单阿黑会被搜神官内的兽奴分尸,你也赶不及回雷峰塔下把孟钵放回原位……“
法智语毕,陡地一把掀起昏倒地上的神将,且还一面笑道:“神母,你我同袍多年,我也不想见你含恨而终,你最好快回头是岸,否则神一定会叫你不得好死,好自为之吧——”
“吧”字甫出,法智已挟着阿黑与神将,倏地展动身形向密林外飞逸,阿铁犹可听见阿黑的呐喊:“大哥,放弃我!你快和雪缘姑娘及娘亲——”
“远——走——高——飞——”
闪电之间,阿黑的呐喊声愈来愈远,阿铁与聂风刚想拔腿穷追,神母却拦路于前,道:“孩子,另再追了!你若穷追,只怕未到搜神宫,阿黑已被法智杀掉了……”
阿铁一愣,顿足问:“怎会,许伯……不!法智看来并不似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岂会忍心下手?”
聂风也道:“不错,那个法智似乎并非坏人,也许他仅是危言耸听……”
神母却重重摇首道:“你俩有所不知,我与法智同是长老,相处半生,我最清楚他的为人,他本性虽非大恶,却有一个原则。”
“甚么原则?”聂风问。
“那就是——”
“必杀的慈悲!”
第十五章 第三个布惊云
“必杀的慈悲”阿铁闻言更感迷惑。
“是的。”神母微应,开始述说一段关于法智的前尘:“当年法海因误信神的说话,以为真的可以推翻帝制,让万民能够平等、自供自给而加入搜神宫,目下法智的执念依旧一样,他认为,只要助神推翻帝制,万民便能得到幸福……”
聂风奇道:“甚么?难道他还不知道神欲千秋万载统治苍茫天地的野心?”
神母道。
“他怎会不知?他早便知道,不过这正是他矢志协助神的原因。”
这下子连阿铁也感到好了,道:“那他是助纣为虐?”
“没有有那样严重!他只是有感于神州千百年来时出昏君,道至苛捐重税,还有诸侯割据,战乱频频,民不聊生;虽然偶尔会出贤主,但毕竟大少,对草民也保障;归根究底,若要天下能持续保持安定繁荣的局面,最好的保障,还是能有一个长生不死。能统治人民千秋万载的神!”
是的!对于草根的平民来说,重税政还不及战乱可怕!兵荒马乱中,军兵强悍肆虐,奸淫掳掠,甚至比贼还更配称为贼……
法智比法海又别具更独特的见解;他不能长生,他已垂暮,在其有生之年惟一想看见,是千千万万人能在千千万万年内,都在一个神的统治下,永恒地保持安定繁荣……
这也是一种慈悲,一种别无选择、无可奈何的慈悲…
只是,何以会称——必杀?
神母又继续解释下去:“因这个理想,法智便本着宁可牺牲一人,总较牺牲千万人为佳的想法;若我们不依其说话去做,他绝不会对阿黑留情的!”
却原来,看来外貌慈祥的法智,背后的心思竟有这番曲折;阿铁与聂风听罢,心中也不得不不暗自感叹,人,真的是一种异常复杂难明的动物。
阿铁霍然道:“既然口此,只怕前赴搜神宫,已是我惟一的路”
神母点头:“别无他法!惟有依他的说话携盂钵往搜神宫,否则阿黑是死定了。”
聂风动容:“那岂不是叫阿铁送羊人虎口?”
神母一片无奈:“我希望不是:因为适才听法智对神将说,神的计划之一,只是想把一种比移天神诀及灭世魔身更利害的力量传给阿铁;若是如此,也许情况并不如我们想像般坏,神可能只是想多添一个左右手助其复出江湖,届时候,反而是看阿铁的意原了……”
“不过,我们当然也要作出最坏打算,就是神可能另怀不轨目的;阿铁此去,可能已无法再活着步出搜神宫……”神母说着幽幽的一瞥阿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