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闻四月玉佛寺的后山上,仍然盛开着大片桃花,心中一痒,趁母亲去听住持讲经的空隙偷溜过去了。
她扬着头在桃花林中细细嗅着桃花花蕊散发的馨香,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魏汝然穿着一身红色斗篷,因着在落小雨,头上带着兜帽,人面桃花相映红,遥遥看着,就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灵动、青涩而又美好。
司泽隐在桃花林中,本不欲惊动于她,谁知一个转身,她发髻间的步摇别在了桃花枝上,扯动头皮,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身侧的小丫鬟比她矮上许多,蹦跳着够不到那桃花枝,急得红了眼眶。
司泽轻轻笑着,从桃花林中穿梭而过,偶尔碰到一些树枝,桃花花瓣四散飞落,他就在一片桃花微雨中、步履从容地走向她。
他很高,低头轻巧的折断了那桃花枝,将枝杈从她的步摇中取出。
微微対她颔首:“唐突了。”
魏汝然一低头就看见了他坠在腰畔的腰牌,上面‘安怀’两个字被蒙了层雨珠。
魏汝然垂着脑袋,她的眼睫上也挂着薄雨,男人并没有走,她又不自觉抬起眸子,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又羞怯的垂了下去。
身畔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姑娘,该回了。”
魏汝然这才如梦初醒,轻轻道了一声:“谢过王爷。”
婢女拉着她,匆匆穿过桃树林,又惊起阵阵落花,司泽唇角抿着,却不自觉又笑了笑。
他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只觉得像只小鹿一样。
魏汝然直到坐进马车,在回程的路上,心都在大声的噗通噗通跳着。
安怀王司泽。
她听过他。
他同父亲一样是武将。
她见过太多武将,魏家满门皆是戎马一生,父亲和兄长们甚至还有爷爷皆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她从未见过像他那般秀气好看的将军。
司郎。
魏汝然会在没人知晓的时候这么偷偷唤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来她又见了他一次。
父亲的一次宴请上,他们武将惺惺相惜,多喝了些酒,父亲送他出门时,她恰巧随母亲从外祖家回来,她刚提着裙摆下了马车,便一眼瞧见了他。
距离上次山寺初见,已经过去很久了,草长莺飞三月天,柳絮时不时飞起,他的头发高高竖起,白皙的脸旁因着喝了酒略微泛了红。
她觉得他比那时更好看了,脚步也微微趔趄了一下。
男女之间自然是要避嫌,她掩在母亲身后,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魏汝然就那么将他藏在了心上。
只做她一个人的司郎。
仿佛多了一个小秘密一般。
待她要议亲的时候,她想,她要去同父亲说,若司泽也対自己有意,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还尚是个小姑娘,却偏偏懂了永远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