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正不敢当,请韩太医多为照拂。”
二人的班子暂时就议定了。
混了个脸熟,贺太医便打算给徐云栖腾个值房出来,往后起居饮食也一概要照料,正踟蹰着,内阁来了一位官员,将贺太医考虑的都考虑到了,没考虑到的也思量周到,甚至还遣了个小内使来,专职跟着徐云栖,贺太医便知是荀允和的意思,遂一一照办。
眼看天色渐晚,徐云栖带着银杏告辞,回到王府,便由着人请去了锦和堂。
熙王夫妇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夫妻俩神色各异盯着徐云栖。
徐云栖看了一眼婆母脸色,将今日之事小声解释了一番。
熙王妃心情着实算不上好,珩哥儿媳妇注定是没法相夫教子了,难过归难过,她也很清楚,这事由不得她不接受。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她今后以“荀大夫”身份行走内衙。
()熙王府面子是保住了。
熙王问起皇帝的病况,徐云栖一一作答,得知儿媳妇一次便稳住了皇帝病情,大吃一惊,据他所知,有这等本事的只有当年在世的柳太医,柳太医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熙王更清楚。
熙王脸色有那么一瞬的暗沉。
只是很快,他面上又浮现如常的温和,哈哈一笑,“好样的,老三媳妇,你给咱们王府争光了。”
“你累了,快些回去歇着。”
徐云栖连忙告退。
等她离开,熙王妃瞪了熙王一眼,“你这般高兴作甚?她这会儿成了太医,往后怎么办你也上点心,不要再无所事事整日喝酒听戏了。”
换作过去,熙王一定好好安抚妻子,今日他却没有心情,草草说了几句便宜话,便离开了锦和堂,回到前院书房。
天色彻底暗下来,廊庑下的宫灯次第点燃,外头传来管家高亢的嗓音,
“三爷回府了”
一墙之隔便是正厅,他甚至听到裴沐珩与管家交谈的声音,其中提到了徐云栖。
熙王独自坐在暗沉的窗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忽明忽暗的光色打纱窗滤进来,照亮他一截衣摆,一只狰狞的蟒龙触角依稀可辨,触角随风浮动,如同暗夜里蛰伏的猛兽,颇有几分随时苏醒的迹象。
三十年了,他无数次想过放弃,也屡屡告诉自己,被皇帝排斥,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他这辈子便安安分分做个王爷,战时出征,闲时享受天伦之乐,未尝不可。
但徐云栖一只脚踏入太医院,她很可能重蹈当年柳太医的覆辙,威胁已近在眼前,容不得他袖手旁观。
熙王猛地睁开眼,眼底精光矍铄,
“来人!”
一道暗影从后屋梁上跃下来,
曾经叱咤风云的三军主帅,又怎么可能真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酒囊饭袋。
他沉声发号施令,“你亲自去一趟西州”
三十年前,柳太医因熙王而死,当时的熙王为皇后保下来,很多年以后,他出征大兀,路过西州,探望柳氏一家,柳太夫人依旧因为丈夫的死耿耿于怀,自然含恨熙王,熙王心中惭愧,扶持柳家在西州的医药买卖,后来一次立了大功,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将西州要做封地。
如果说扬州是十二王裴循的大本营,那么西州便是熙王的根据地。
熙王府长史如今便替熙王坐镇西州。
裴沐珩这一日提早回到府中,以为徐云栖回因白日一事伤神,心存抚慰之意,哪知踏入东次间时,便见徐云栖带着银杏正在观摩今日从太医院带回来的医案。
“你瞧这副方子,这是给宫里五岁的小公主所下的药,病症是咳嗽高热,伴随鼻塞,起先开了十二种药,有连翘,柴胡,牛黄,金银花三日症状未消,又加了几味药,分量更重,种类也更多,可怜小小年纪吃了这么多药,脏器如何承受得住,整个病期持
续一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