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心里真的没有遗憾吗?
他骗不了自己。
只是他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早几年想起来,在方孟韦哀求他离开之前。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又或者,他即使记起一切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这一世,他们没有出生在帝王之家,却赶上风雨飘摇的乱世。
他们缘分太浅,责任太重。
退烧后,在劳改农场一众人的眼里,明台已经跟“体弱多病”划上了等号。再加上他性格讨喜,每次分配到重活时,总有厚道人悄悄的帮他一把。甚至于反、右的时候竟也幸运的没有挨过太重的打。至少,比起前世拖着病体苟延残喘的日子,这样的折磨也不算太难挨。明台被反绑双手站在台上接受□□的时候这么想着。
痛苦总是要熬过去的。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未来有没有一个萧景琰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
这算是我第一篇同人文(除去高中作文写的犬夜叉同人以外)主要是因为看了一个超棒的剪辑
《【苏靖台方(明台x方孟韦)】风月宝鉴》被这位太太拐到冷cp的坑里了,不得不自割腿肉……
这个视频真的剪得超赞啊!节奏感杠杠的!我刷了n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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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链接做对了没,大家可以去搜一下,视频名就是上面那个,up主叫扯白斯基
☆、第十六章(完结)
1980年秋。
上海火车站。北京开来的列车刚到站,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旅客们纷纷迫不及待的从车上挤下来,月台霎时间就被填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格外打眼,他身材高大,脊背笔挺,已经花白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老先生左手拎着只皮箱,右手则揣在及膝的长款大衣口袋里,那可是有布票也难买到的呢绒大衣!即使都在赶路,人们从老先生身边路过时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而老先生不知是习惯了这种打量,还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走得极慢,几乎是三步一顿,五步一停,然而这种慢却并非闲庭信步的悠然,而是近乡情怯的迟疑。很快,他就落在了人潮的末尾,直到同趟车的人几乎走空,他离出站口却还有相当的距离。
他反常的行为引起了车站工作人员的注意,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姑娘小跑到他身边,甜甜的问:“老伯,您需要帮忙吗?”年轻的小姑娘声音清脆,两条小辫垂在肩上,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老先生似乎愣了一下,摇头道:“太久没回来了,有些感慨。”他的声音沉郁低缓,宛若大提琴。
姑娘又问:“那您是在等人来接吗?他们进不了站的,您得出站才能看到。”
老先生继续摇头:“不,没有人来接我。”顿了顿又说:“我是来找人的。”
姑娘更加疑惑了,她还是笑着问:“那,您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走?这么多年没回来,上海变化还是挺大的吧。您可以告诉我地址,我帮您看看出站了坐哪路车方便。”
老先生想了想,还是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过去。
姑娘笑盈盈的展开纸条,先是夸“您字写得真漂亮!”飞快的浏览了一遍后又问:“只有街道没有门牌号呀?”
老先生嗓子一紧,表情还平静,声音却僵得厉害:“……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活着……”
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允许海外侨胞回国探亲以来,这个车站已经接待过不知多少寻亲访友的人。他们满载希望而来,却未必能尽兴而归。
她年纪轻,其实并不太能懂这种心绪,但此时却能感觉到老先生看似平静坚毅的面孔中透着深深的悲伤。她自觉失言,脸上便显出些许尴尬,匆匆交代了乘车路线后便再不言语。
……
方孟韦站在电车上,望着陌生的又有那么一丁点熟悉的街道,无数的往事在脑海中闪过。离开上海时他还是小小少年,而再次归来却已是年近花甲。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字条,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不自觉的发抖。
而此时,距离他跟明台分别已有三十一年。这三十一年中,他费尽心思的打听明台的消息,奈何山海阻隔,他不但未能得到明台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连姑父和木兰也在他离开大陆不久就断了联系。
半个月前他终于回到了北京,却在那里他得到了姑爹和木兰的死讯——谢培东病死在狱中,谢木兰则在她爹死后不到一年就在家中自杀,死的时候还未满二十七。方孟韦面无表情的听完知情人转述,心里一片惘然,政权更迭总是要牺牲掉大批人的性命,从古至今,莫不如此。只是当牺牲者是自己的至亲至爱时,这种“理所当然”就变成让人难以接受的残酷。
他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打听,最终在民警的帮助下才找到了他们父女俩的坟。墓碑十分简陋,上面仅刻了名字。由于没有人扫墓,坟头早已淹没在荒草中,墓碑的石头缝里也填满了灰绿色的青苔。唯一能叫人稍有安慰的是这两座墓是挨着的。
方孟韦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一点一点除去坟头枯草后,慢慢的在两座墓碑前坐下,地上很冷,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任由北风卷着枯叶将他吹得像纸人一样惨白。寒风中,他心里仅有的一点勇气似乎也跟身体里的热气一样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