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想要动动身子,却碍于伤口疼痛只好老老实实的不再折腾,可远近飘忽不定的声音又勾着她的好奇心,余枭以为是幻听,可持续的对话声让她愈加清醒,只是想不太明白,在午夜时分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里,怎么还会出现其他人,莫不是在闹鬼?但好笑的是,那隐约的对话还是纯正的中文。
咬紧牙关,余枭消瘦的脸颊棱角分明,额间青筋凸起,一脸难忍看上去叫人心疼不已,艰难的磨蹭着后背翻过身子,腹部的伤口袭来的疼痛能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伤口两侧的肉正血肉模糊的摩擦着。
出于难以压制的好奇,她只能一边忍受一阵一阵锥心的疼痛一边朝声源处慢慢挪动,在这煎熬的期间,余枭在对话里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陡然的瞪大了眼睛,大脑越发清醒,没错,那熟悉的声音来自于简语梦,来自于她无法逃避的梦魇。
直到最后,简语梦那一声崩溃的呼唤直击余枭的心底,她从来没有听简语梦提及自己的过去,甚至相爱多年,都不曾知道她的父母叫什么,她停止了挪动,而是匍匐在草丛中,因为简语梦手中电筒昏暗的光亮,余枭能明确的判断出她的位置,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再闹出动静吸引简语梦的注意。
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出现在这里,余枭带着痛苦的绝望在心底反复试问着,她只想悄然离开,未曾想过连累简语梦,看着另一边陪同的童涵,余枭的自责感愈发的沉重。
“你还好么?”
童涵面对简语梦崩溃的哭喊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能乖乖的挨着她小心翼翼的试问,简语梦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又傻又失态,她抬手胡乱的抹去泪水,强装镇定的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突然很难过,走吧,我想再找找余枭。”
“好,我扶你。”
童涵最先起身,她稳稳的抓着简语梦的胳膊,动作娴熟的将她牢牢的架在肩头,简语梦稍稍一动便引来膝盖破口的外伤,刺痛感让她龇牙咧嘴,但又不想童涵过于担心,只能忍着不吭声。
眼看着简语梦和童涵就要离开了,那微微一束的光芒正渐行渐远,落在余枭的眼里,就像是未来的路正告别光芒渐渐驶向黑暗,她抬手捂着嘴,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正式告别自己最爱的女人。
眼泪开始迸发,一个翻身顾不上伤口也不在乎周身潮湿污杂的环境,就这么仰头看着天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已经泣不成声,却又不敢闹出动静,甚至害怕简语梦突然回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想这么一走了之告别人世是真的,舍不得简语梦和一众好友也是真的。
可是一直以来心底都住着一头巨兽,它无时无刻都想侵蚀她的理智,霸占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这一生走来的坎坷与悲惨。
和简语梦相恋的日子里,快乐似乎轻易的驱逐了巨兽,让余枭淡忘了牢狱之灾,淡忘了母亲悬梁自尽的噩梦,她以为未来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直到她给予全部去爱的这个女人又亲手将她筑起的美好幻想再次破灭。
或许在灵魂深处有着无法化解牵绊的人们,是真实存在心灵相通的吧,即便身处黑暗,即便四处毫无去路,即便在绝望的边缘即将崩溃。
简语梦没有走两步便驻足停下,童涵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再前进,简语梦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着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下阴森恐怖的林间陡然袭来莫大的悲伤。
“你…怎么了?”
简语梦很恍惚,但语气却意外的坚定:“我觉得余枭就在我的身边。”
“黑灯瞎火的…你别吓唬我!”
童涵抱着脑袋被简语梦弄得心里瘆得慌,简语梦开始往回走,童涵怎么也拉不住她:“你去哪儿啊!”
简语梦魔怔般的双手护在嘴边开始歇斯底里的呼唤着:“余枭…余枭!你到底在哪儿,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我答应你,我归还股权,我不斗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住在小城堡里,我们把浴缸填满糖果,我们去很多地方旅行,我们结婚吧!像非凡和phoebe那样,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的,你就是我的家,我不能没有家!”
心如死灰的余枭眼眸里死气沉沉,当简语梦带着颤音哭腔越靠越近,当她嘶吼的诺言越来越多,当提及婚姻和孩子时,余枭那平静如湖的眼睛泛起涟漪,渐渐扑闪出光芒,接着她瞪大了眼睛,在倒吸一口气后,带着浓浓的后鼻音,还有一道压抑太多年的嘶吼:“简语梦!!!”
当余枭的声音划破树林的平静,简语梦怔住了,突如其来的回应让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好在童涵有着敏锐的判断,硬是凭着这一声吼叫找到了余枭的位置。
童涵俯身在茂密过膝的绿丛里找到了余枭,她回过头看着几步开外的简语梦,招呼着:“傻站着干什么!救人啊!”
……
下了飞机,尤非凡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倾凡,phoebe正接电话同慕多然聊着什么,走在最前面,步伐依旧风风火火,虽然戴着墨镜,但那浑然天成的严肃气场让尤非凡预感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又不敢加快脚步打扰她。
直到phoebe挂掉电话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尤非凡,顺势摘掉了墨镜,不等尤非凡开口,便把富内斯发生的事情如数告知:“余枭现在在医院,我们得尽快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