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道:“再者,本就是行将就木之人,能多延她一年或者几月,福临也该心怀感激了,不是么?”
“想法虽好。”
成克巩道:“但鞑子哪里肯割让扬州徐州?”
“呵呵,肯不肯是他们的事,咱们开价是咱们的事。不肯,咱们也没损失,不过福临怕是要痛失爱妻了。所谓情深不寿,我看福临如此深情,董鄂氏一旦故去,他亦难康健,没准也跟他那父亲一样,海兰珠一走,自己也跟着走了……”
这话很冷血,可在座的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身为一个政z家,首先要对国家负责,然后才能谈道德,最后才是私人感情。
“这布木布泰说,只带一百仆从过江。”
朱慈烺道:“不同意也无妨,可以放他们进来。左爱卿说的话有道理,即便不肯,我们也要医治董鄂氏。北地之民沦陷已久,新生一代怕是对我大明已无归属之感,若能借此事彰显我大明仁义,来日北伐或可得助力。”
“陛下英明。”
左弗起身行礼,“臣观此事,无论结果如何对我大明皆有利,只是利大利小罢了。若能清人执意要来参观,臣觉可带他们参观咱们的工厂,我们的流水线……”
“国之重器怎可轻易示人?”
宋应星摇头,“不妥,不妥。”
“老大人,不过给他们看一点咱们的民生之用,不用紧张的。”
左弗笑了起来,“那电厂,我便是敞开了给他们看,人走开了给他们摸索,他们也是摸索不明白的。莫说他们,在座若没学过我科学门道如何懂其中原理?这就好比拿着一台水力钟图纸回到一万年前,茹毛饮血之人便是看着图纸便能将东西做出来吗?
我师门穷尽无数代人智慧研究出来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鞑子莫说是科学了,便是天文地理一事还要靠我汉人,像这等机器电力之事想搞明白就更不可能了。”
“我看此事可行。”
成克巩道:“机器之伟力怕是能吓死那群乡巴佬。”
他说着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素来古板严肃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笑与得意。
“择项而示能起威慑之用。”
朱慈烺点点头,“那便麻烦诸爱卿商议个章程出来,找个文采好的人将信写出来回给清廷那边吧。”
“是,陛下。”
扬州城里,福临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就望向内室。自打自己与董鄂氏生的孩子夭折后,董鄂氏便是消沉至极。身子本就不大好的她因此事身子也更羸弱了。
今年夏天,天气异常炎热,中了暑后,便再也没能下床,缠绵病榻良久,眼看着美人一天天消瘦,他便是吃不下睡不着。他有感觉,生机正从董鄂氏身上的消逝,若他再不行动,怕又要跟自己的儿子一样,魂归天国了。
上一次,他就是行动晚了,若不是车马劳顿可能会即可要了四阿哥的命,就凭那群朝臣想拦住自己?做梦!可董鄂氏不一样,她还有救。
左弗治国无双,医术更是神奇,若请她出手必能救董鄂氏!所以,他一定要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让他这个天子下跪,他也愿意!!
只是信送到对岸去已经四五天了,眼看着董鄂氏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对岸还没回信过来,他这心里就是十分焦急。
孝庄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自己的儿子不停在屋里踱步,一屋子的奴才大气不敢出,就这样还有人会被训斥。
她下意识地望向里间,虽然看不到什么,可想到今日的局面全因里面的女子而起,心里便是涌起一股不悦。
董鄂氏之前的事她不想做什么评价,只是这女子在她看来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贤惠。若是她真大度贤德,就不会让天子给自己儿子加以“第一子生”的名誉。
她默认此事,心里怎么想已是一目了然了。大阿哥,二阿哥是没了,可在她的四阿哥之前还有一个三阿哥玄烨,越过玄烨,让天子将自己儿子为第一子写进诏书里,若是贤德之人又怎会不劝阻呢?
再者,皇帝原配虽被废,但又有立后,这个皇后尚未废除,虽皇贵妃的确等同副后,可协理六宫。可董鄂氏又是怎么做的呢?皇帝不让皇后管后宫,她就自己接过手来管了,这等虚伪是孝庄最看不惯的。
只是,她也不想因此跟儿子闹得更僵,所以也只好由得她去。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对这个女子竟是痴到这地步,竟以此相逼朝臣与她,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他这个荒唐的要求,一群人连带着她一起来到了扬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孝庄再多恼怒也是无用。她现在想的是,若能借此一探大明虚实倒也是好的,只是这一探,代价未免高了。
大明会开出什么价码尚且不得知,但仅这一路行来所花费的费用便是天文之数。
想到这里,一丝苦涩从孝庄嘴里涌出:朱慈烺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左弗,不知她会开出什么价码来?这扬州还能保得住吗?
第672章回信
孝庄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就自己儿子这样子,怕是左弗让他跪下他都愿意。
至于割地赔款,那还算事吗?作为大明来讲,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如今救你一人,要回几座城池算是问题?
左弗那人是很厉害的,她若是不开这口反而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