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眠去了食堂,坐到餐桌前,安安静静等眼前的模糊散作清明,她反应过来,手边还有一杯热牛奶,是刚刚碰到的熟人给的,对方说“碰巧”还是什么,她没注意听。
陶思眠掀开盖子,缓缓啜下。
温热的牛奶润过发干的喉咙,奶香溢了满口。
陶思眠喜欢这恰到好处的甜度,她抿了抿唇,回忆好一会儿,才想起……
哦,那个人是黎嘉洲。
上次接许意菱欠他的人情还没还,现在又欠一个。
换做以前陶思眠会不自在,但她现在不愿想别的事情,有一口没一口喝完了牛奶,晚饭一口没吃就离开了餐桌。
————
剧组从医院探病回来,群消息便不断刷新。
很多关于秦夏状况的汇报,“脱离生命危险了”“在观察室”“人也醒了”……
更多的,是摄像小弟伴着微笑的表情连戳陶思眠。
“你知道她看剧组到了之后还在不停朝后看吗,她在找你。”
“午觉睡得舒服吗?别人从鬼门关走一趟你完全不在意?”
“她还给你辩解,说你睡眠不好……呵呵,现在陶总是不是和平常一样舒舒心心吃着晚饭?是不是还在寝室刷刷剧?”
“……”
车窗外的倒影不断闪过,程果都发火禁言摄像小弟了,陶思眠仍旧一个字都没回。
晚上八点,住院大楼像个闹腾一天的小孩,终于昏昏欲睡。
陶思眠拎着穿越大半个A市买来的东西,坐在秦夏病床前。
秦夏母亲眼睛已经哭肿了,给陶思眠开门后出去了。
窗外灯火零星,观察室内各种各样的仪器亮得热闹,“滴答”的响动伴着沉寂。
两人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
陶思眠轻声道:“你父母说成绩不重要、你健康快乐就好,因为你成绩一直都很好。”
“你父母前两年支持你学摄影,因为你绩点高,摄影作为爱好锦上添花。”
“你父母能和你好好沟通,因为你之前走的一直是他们想你走的路,重点初中、重点高中,交大金融。”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觉得你会考研或者保研,研究生毕业进银行或者券商,”陶思眠平和地叙述,“但你却在生日这天给他们说你要跨考导演系。”
秦夏沉默。
“你潜意识觉得他们也会赞同,生日这天会让你人生这个转折富有意义,”陶思眠说,“但他们会觉得他们的权威被打破。”
秦夏还是没出声。
陶思眠接着说:“你会和他们争辩你有多爱这件事,这件事多好玩多有趣对你有多重要,他们会觉得你年少轻狂,走火入魔,他们可能对你恶言相向,然后,”陶思眠顿了一下,“你心理防线忽然崩塌。”
那晚,秦夏在烧烤店托着腮帮说“他们无条件支持我”“他们很爱我”“他们来看我我很开心”笑得多赤诚,刀口大概就会落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