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问丁一:“那你,到底也没看见她吗?”
丁一点点头,似乎至今仍存遗憾。
“不不不,”我说:“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泠泠也在想念别人。像泠泠那样傲慢的人也是一样,也在盼望别人。”
梦想与戏剧
丁一把这梦讲给娥听,把我们自幼的这一类梦想都讲给娥听。
不料娥却说:“真的,我看你可以搞戏剧。”
“戏剧?我?”
“戏剧,你!”
“你看我行?”
“我看你行。”
实在说我也一直觉得丁一是这块料。我一直觉得他什么也干不好唯独能干得好戏剧,何况从小他就表现出了这方面的天分。
“你怎么看出我行?”
“因为你会做梦。”
“哈,谁不会做梦呀!”
“未必。”
“可我别的还什么都不会呀。”
娥说:“要是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做梦,那就瞎啦。”
娥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现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现实,一辈子两万多天都不做梦,从来也看不出现实有什么破绽,你说,那样的人能懂戏剧吗?”
娥说戏剧其实就是梦呀!她说很多人搞了一辈子戏剧也没弄懂这个,一辈子津津乐道的都是模仿现实,一辈子都在夸耀自己演得像!像什么?像现实?像大街上?像办公室,像会场,像Party,像澡堂子,像配种站?娥说:可现实用得着你像它吗?现实根本就不理你,你爱像不像,现实走着自己的路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可要是现实走得毫无人味,娥说请问咱干吗非得像它呢?咱干吗非得像谁不可?咱能不能就像咱自己,就像咱自己心里想要的那样?
娥问丁一:“你还记得安问约翰都采访些什么,约翰是怎么回答的吗?”
丁一模仿着约翰的口气:“都是关于性的问题。”
“性的什么问题?”
“性的所有问题。”
“比如说?”
“她们都做过什么,想要又不肯说的是什么……”
娥说好了,不肯说,是因为什么?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不肯说,是因为现实的威胁!想要的,就是走出这现实的威胁!既然这样,娥说,何妨就去要你想要的呢?娥说我们凭什么非得恭维现实,顺从现实?现实,我们凭什么非得喜欢你不可?我烦了你了,我腻了你了,我讨厌你行不行?我不想再像你了,我不想再跟着你了,你也甭没事老追着我,娥说就这样你看看行不行?好了,这样一来就有了梦想了,就有了戏剧了,戏剧就冲出现实了,戏剧就把现实给扩展了!你问扩展到哪儿去了是吗?娥说我告诉你:扩展到无边无际!
“所以我跟你说,戏剧,从来就在现实之外。”
“或者说,戏剧所求,即现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