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你刚才有没有搜瞎子的身上?”
“搜了,一会带他去医馆把钱用了,瞎子的钱咱们不能留,早花完早安心些,顺道给他买一身衣裳,他穿成这样还得被人抓了,”老艄公在前面回答陈幺娘。
唐凤池听见给自己治腿,他枯寂的眸光怔了一下,他以为他们最多救他就不得了了。
“听阿叔的,”陈幺娘听老艄公安排好了,跟后面也不嘟囔了。
三人回到城里,去了一家治跌打骨的医馆,花了五百文钱给唐凤池治腿,在医馆明亮的地方,两人才看见唐凤池模样,简直破布娃娃都不如。
脸上被打的肿成青紫猪头,一道道手指印太清晰了,脖子上有一道新鲜的紫红勒痕迹,绛红的衣服破的跟狗啃的一样。
血糊的赤脚没穿鞋,双腿上是青紫鞭痕交错,也就是说,他只有上半身有长衣服,下半身至脚上都是光溜溜的。
医馆大夫皱眉看唐凤池惨样,不禁的多看了老艄公跟陈幺娘两眼,脸上都是怜悯的慈悲。
“他可不是我们打的,他是我们在城门下捡的。”
陈幺娘看大夫表情不对劲,赶紧开口为自己正名,她不能背上虐待人的名声。
大夫听了脸上多了一抹笑,一顿忙活给唐凤池接好骨头固定住,开了好几包药让带着。
爷俩出来跑去当铺窗下,使劲的敲了敲窗户,当铺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干啥呀?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心,”说话的功夫窗门打开了。
“当啥?”伙计脸上都是火气。
“不当东西买衣服,要厚实的衣服,”老艄公说着把钱推过去了。
伙计一听买衣服的,不耐烦的脸上多了热情,拿起钱秤了秤,拎出一摞衣服打开让他们选。
“要这件成吗?”唐凤池哑声指着一件老红厚袄问。
陈幺娘看看他身上,“可以,就要你选的颜色了。”
“有厚的裤子没?”陈幺娘又问。
“有有,不仅有厚裤子还有鞋,”当铺伙计打量完唐凤池,找出别人死当的裤子,还拿了臭烘烘的旧鞋扔出来,唐凤池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一看就是烟柳馆里,被家人光身子赎出来的。
老艄公尽量挑了新些的裤子鞋,找补了当铺二百文钱,总算给唐凤池弄了一身衣服。
陈幺娘拿到衣服的第一时间,抖开给唐凤池腰以下围住遮好,他不能站没办法给穿上,手里抱着裤子鞋三人回乌溪坡了。
棚子里点亮鱼油灯,老艄公小心的把人背棚里放下,看唐凤池冻的都要死过去了,心里又添了几分怜惜同情,让幺娘背过身去,他慢慢的给唐凤池套上衣服。
陈幺娘出去兜了雪进来烧开,把留给她阿娘吃的饺子煮了,端给凤池吃。
凤池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不敢接,他没忘祁隐是怎么死的,一碗饺子要了小命。
“放心吃吧没毒的,你跟我们又没仇没怨的害你干啥?”陈幺娘说完把碗放唐凤池手里,怕他不敢吃还主动吃了一个。
唐凤池肚子都要饿通了,有心想不吃实在是抵不住馋饿,他自被抓住以来,一年没吃过正经的食物,平时都是馊食,就这都是吊命没有吃饱过,闭眼抓起饺子狂吃,心道死前能吃饱一顿也挺好。
陈幺娘跟老艄公对看一眼,“阿叔他不是官家公子哥吗?咋吃的还不如乞丐?”
老艄公看了叹一口气道,“官家公子哥又咋了?饿肚子又不管你是不是富贵人,”说罢给凤池舀了一碗热汤。
“你吃慢点,别把自己撑坏撑死了,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撑死了多亏的。”
唐凤池抱盆脸埋碗里,干涩的眸子有一滴水落碗里了,他噎了噎没出声没抬头,继续狼吞虎咽的吃饺子。
陈幺娘起身收拾东西,嘴里小声说道。
“阿叔我们得连夜回村里了,他肯定不能留在乌溪坡,不然芙蓉楼过来找到他,到时候咱们爷俩可就惨了。”
“回,我刚还寻思着,他吃完了我跟你说走的。”
老艄公把饺子汤递给唐凤池,起身去自己睡的地方找出钱,全部装好绑在陈幺娘身上。
凤池听见芙蓉楼可能会来找到他,吃的更快了,恨不得给脑壳拿了吃饺子。
“你吃慢点别急,我们不会丢下你的,”陈幺娘收拾好东西宽慰唐凤池。
唐凤池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喝了一大口热汤才放下碗,眼睛被热气熏的有些红,他安静的坐在地上没说话,看爷俩忙来忙去的说话。
“好了他吃完了咱们赶紧走,他带回村里了送去六子家住着,一是六子会挖草药照顾人,二是六子胆小,多个人陪着他也放心点,”老艄公跟陈幺娘商量安排人。
“听阿叔的,”陈幺娘赞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