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儿受伤的那天晚上,那些人为什么忽然放你们走?”这很诡异,瘦小的喜岚紧紧地抱着失去知觉孟静楷在怀里,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有些面熟。只是二十几个人齐刷刷站定在那里,商务车横七竖八停了一条街,要不是陈宇和及时赶到,喜岚一个人是怎么也不会有力气把孟静楷拖回车上的。当时孟静楷已经像是死了一样,浑身跟血人似的,喜岚仓皇无力得像一只小狗,看见陈宇和来,满脸血污的小脸抬起来,哭得像是死了人一样。
喜岚看了陈宇和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我……我不知道。”
“那么,你认识那个穿黑皮衣的男人?”陈宇和一向敏锐,他觉得领头的那个男人看喜岚的眼神怪怪的。
“不……我不认识。”喜岚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陈宇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喜小姐,你不适合撒谎。”
喜岚眼神闪烁:“我没有撒谎。”
陈宇和忽然靠近她,她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陈宇和说:“你再说一遍。”
喜岚果然朝后退了几步,她不敢再说什么,却又听见陈宇和说:“孙宇昊你认识吗?”
“你、你究竟要问什么?”喜岚害怕了,她不想是这样的,但是眼前的陈宇和似乎收敛了那种翩翩公子的风度,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别以为能瞒得过孟静楷。”陈宇和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纽扣:“别小看这颗纽扣,上面的文字你认识吗?全球限量,谁定制了这样的衣服,要查出来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孟静楷早晚会知道一切。关键在于,是你坦白说出来,还是要别人被动地让你说出来。喜小姐,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喜岚觉得透不过气来:“静楷他平安了不是吗?他好好的,没有危险。求求你,陈先生,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我会好好伺候他的。真的,我发誓。”喜岚涨红的小脸看上去有些诱人。
陈宇和合起手心,挑了挑眉:“那你是不打算说是不是?不知道陆承川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抑或是这件事本就是他主谋?哈,也是,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难怪他一心一意要弄死孟三儿。”
喜岚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陈宇和手里的碗被拉扯一下,里面的糖水泼了出来,喜岚急切地说:“陈先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当是做善事。孙宇昊那天没有赶尽杀绝不是吗?你相信我,这件事情一定不是承川哥哥的主意。他不会这么做的。现在只要静楷能好起来……”
“孟三儿在你身上花的功夫也不少,怎么不见你这么替他想呢?你知道,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刀伤,险些要了命!你以为他好吗?哼……那些深可见骨的刀伤,你以为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陈宇和见不得自己兄弟这个样子,尤其是孟静楷,从来没有吃过亏的孟静楷,这次居然被伤成这个样子,那些人明摆着是吃准了他不敢张扬,才下的狠手。
喜岚才好起来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她颤巍巍地说:“我知道他疼……这几天,他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我偷偷在门外看着他那个样子,恨不能代他疼。可是我希望他今后都平平安安的,陈先生,就算结束了好不好?我去求静楷,他也会答应我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你究竟是为了保护谁?”陈宇和忽然从心底厌恶起她来,在孟静楷身边,仗着他的宠爱,做的那些事,却不知道究竟便宜了谁。
“我没有要保护谁……其实我说不清楚。”喜岚最终承认了:“我知道有些事根本瞒不过你们,可是你怎么知道静楷他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也不想知道得那么清楚呢?又或许他根本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愿意提起来。陈先生,你知道我和陆承川是结过婚的,如果我真的那么无情,一有机会就置他于死地,那么你还会放心让我呆在静楷身边吗?我怎么对待陆承川,你不怕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对待孟静楷?我谁也不想伤害。如果可以,就这样算过去好吗?”
陈宇和冷笑起来:“你跟着孟三儿倒不是没有长进,还懂得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你说的很坦白。不过喜小姐,你该不是在警告我,我怎么对你的前夫,你就会怎么对孟三儿吧?”
喜岚摇摇头,话说开了,反而让她轻松:“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何况,我也没这个能耐。”
她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孟三儿为她,很多事情都破了例,可是她不自知,她对孟三儿的影响是什么。每天回去小公馆,亲手挑选家具和地毯,带她出现在最私密的场合,这些事情没有一样不让这帮子兄弟大跌眼镜。这半年,放浪形骸的孟静楷像是变了个人,不酗酒不夜归不泡妞,节制得过分,那天喝到兴起,无意中说走嘴,住在小公馆半年的喜岚居然还是个雏儿,这件事让大家讥笑了好久,他却无奈地笑,他不想强迫她,这是孟静楷说的。
陈宇和知道这两人之间不是孟静楷和以往的女人那么简单,所以他浅浅叹息:“算了,你们的事,还是你自己去解决吧。”
泪眼汪汪的喜岚听见这句话,连连点头:“我发誓,我会对他好的,一定好好伺候他。”
陈宇和转身上楼去:“孟三儿不缺人伺候,你要好好在他身边。”
喜岚似懂非懂地站在那里,那一夜,看着孟静楷躺在血泊里,她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像是被钝器击伤,不是一招致命,而是钝钝地疼,一下一下,随着心跳深入骨髓。那时候,她脑子里闪过多少念头,一下子想起很久之前她赌气说过的一句话。
“我祈祷你赶紧去死。”
她后悔到几乎想打死自己,这样恶毒的诅咒,她居然对孟静楷那么轻易地说出口。她不是恶毒的人,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后悔了。喜岚这才惊觉,她是舍不得孟静楷有个三长两短的,虽然他是个坏心眼坏脾气的男人。
归属
喜岚怯怯地上楼去,陈宇和的话让她心里像是卡了个大疙瘩,上不去下不来地难受。
站在门口,她犹豫着是不是进去,听见陈宇和在跟孟静楷说话。
“竹厂地块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年三十晚上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媒体得知风声会抓住这种事不放。静楷,你好歹算是个公众人物,老百姓对这些事最是感兴趣。房地产这几年像是回锅肉一样被翻来覆去地炒,地王也层出不穷,竹厂地块是通城的新地王,你迟迟不开工没有说法,只怕何玉峰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要是你被媒体抓住不放,受影响的恐怕不只你一个。”陈宇和一席话,听得喜岚心惊胆战。
孟静楷笑了笑:“没事,只是麻烦你先照应一下,就算是媒体捕风捉影,也得有确实证据,否则也只是炒一阵,等新的新闻出来,这些人会转移目标的。”
陈宇和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汤团:“你们家小女人给你做的,趁热吃了吧。”
“你和她在楼下说什么?”孟静楷有意无意地问。
陈宇和耸肩:“能说什么,还不就是你。我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静楷,我说句话,你不要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