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他沧桑神情猛然一变的是,这股劲气恰恰在刺破他的护体劲气后便消耗殆尽,化为一缕柔风,只吹得脖颈他汗毛微颤。
似乎偷袭者并无伤他之意,却又将他的功力把握得妙至毫巅,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实在可畏可怖!
他身体微僵地缓缓转过头去,只见视线极远处,一道月白背影恍惚间就要消逝在夜幕之中,当即他毫不犹豫地掠身追去。
十余里眨眼即过,他已来到长安城西南角一处幽谧竹林,却见那月白背影卓然凝立,浑身不经意间萦绕着圣洁不可方物的清净气息。
光头皎洁,檀香隐隐,竟是一位年轻僧人!
“从何而来,复归何处;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阿弥陀佛,刘居士明明已经梦醒,何必非要自欺欺人,对残梦余韵恋恋不舍?”
刘桃枝浑身一震,心头堤坝如遭重锤猛击,霎时间五味杂陈,泄出洪水涛涛,难以言喻……忽又冷笑道:“佛门哪一宗的小秃,佛经都没学全,还敢学师长普度众生?”
月白背影真如不动,语出禅唱,“若人求佛,是人失佛;若人求道,是人失道。不取你精通经论,不取你王侯将相,不取你辩若悬河,不取你聪明智慧,唯要你真正本如。要眠则眠,要坐即坐;热即取凉,寒即向火。”
刘桃枝脑海中清楚形成一个不拘小节,不讲礼仪,意态轻松但却真正有道的圣僧形像,与他心目中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高僧大相径庭。
这禅唱不但话里隐含令人容易明白的智慧,最厉害处是能把声音直透心底深处,令他不由自主地品味其中禅意。
恍惚间,他的心灵彻底敞了开来,数十年来压抑着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田,沉浸在对已逝的好兄弟高欢那使人魂断的追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片段,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他的音容,在他心湖里活了过来,与他共享这放下一切后无与伦比的旅航。
过去、现在、将来,浑为一体,那包含了所有爱和痛苦,与及一切人天事物。
平时深藏着的创伤呈现了出来,各种令人颠倒迷失的情绪洪水般冲过心灵的大地。
这种种强烈至不能约束和没有止境的情绪,亦如洪水般冲刷洗净了他的身心。
不知过了多久,刘桃枝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好一个心心相印,不知识禅宗哪一位高僧当面?”
恢复‘大德’形象的石之轩缓缓转过身来,一对清净无尘的眸子直似看透了刘桃枝的五脏六腑乃至心灵深处。
…………
春日晨光透进大殿,说不尽的清新柔和,生机朦胧。
勾起美妙弧度的睫毛微颤,祝玉妍从深层入定中醒来,主意识宛如由深海的至低处慢慢浮出水面,一种至静至极的灵觉油然而生,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明和愉**悦。
低头看了看手中宝光莹莹的和氏璧,怡然品味着其散发的镇定心神的宁静气息,幽幽一叹,“这就是佛道高人专一不移的道心禅境么……果然玄妙之极!”
娄昭君袅袅进殿,一手持着装满晨露的竹筒,一手捧着挽成漏斗状的碧绿荷叶,里面盛满五颜六色的各类花瓣,馥郁芬芳油然弥漫开来。
“还是无法突破天魔功第十八层么?”
祝玉妍柳眉微蹙,轻轻摇头,“和氏璧异能洗涤身体确让我第十七层巅峰的天魔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愈发触及第十八层。
但这异能的效力只在开始两三次最为显著,之后便效果了了,聊胜于无,唯有镇定心神的效果一如既往,然而心灵境界偏偏最忌急功近利,丝毫做不得假!
更何况,我感觉得到,若要突破天魔功第十八层,除了足以驾驭磅礴魔气的精神意志,还需要天魔气本身产生一次蜕变……”
娄昭君将露水和花瓣递给爱徒,看着她小口小口咀嚼时油然满溢的贵女优雅气质,美目闪过丝丝慈爱,柔声道:“天魔功虽说精进神速,但到了更深层次,同样讲究欲速则不达,你也不必过于焦急。”
顿了顿,又沉吟道:“本派历代宗师也曾有过揣测,【天魔大*法】作为仅次于【道心种魔大*法】的魔道精粹,虽不如【道心种魔大*法】那样可以循序渐进地由魔入道,彻底改换修行者的性情气质,但天魔功突破第十八层的过程,同样是一种由魔入道的蜕变,无论真气还是精神!
和氏璧既然可以助你将精神升华到入道的层次,那么接下来或许就可以另一件宝物助你完成魔气的蜕变……”
“师尊说的是邪帝舍利?”祝玉妍凝眉沉思起来,鲜嫩的香**舌轻轻一**舔**唇角,将漏下的一片花瓣卷入檀口,吮吸着其中的甘润汁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儿诱**人的风采。
【天魔大**法】到了她们师徒的境地,凭着纯灵魔气掠夺大自然的天地精气已足够支撑自身所需的绝大部分营养供给,食气辟谷固然还做不到,但餐风饮露却也绰绰有余。
饮了口清露,祝玉妍轻摇臻首,“即使我能够汲取并炼化邪帝舍利的精元,也最多将魔气积累得更为庞大,根本不足以使魔气产生蜕变……
我总感觉,魔气蜕变的关键另有奥秘,似乎该在天魔气的本质上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