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一次,当属三日前,方今北齐宗室硕果仅存的大将安德王高延宗亲自率军登城那次,长孙晟与高延宗交锋不过十余招便即负伤呕血,若非梁士彦及时相救,他就含恨陨落在高延宗手中那柄挡者披靡的斩马刀之下了。
尽管如此,同为守城副手的杨整在重重家将的护卫中只不过一个疏忽,便即给高延宗一刀两断,血染城头,令梁士彦以下的诸多周军高手大为胆寒。
长孙晟早闻高延宗威名,且魔相道本就与北齐牵扯不清,对北齐文武的各个高手了解颇深,但他仍未料到这仅仅年长他六七岁的高延宗在兵法卓越之余,刀法更精奇于斯,杀机纵横之中又有鬼神难测的精微变化。
更何况,他既有刘桃枝这个当世刀法大家的师伯,自然深谙上乘刀法的个中三位,却仍不免于片刻间伤在高延宗刀下,可见高延宗刀法之强,实有角逐天下第一刀手的资格。
“据闻高延宗少时顽劣,身体肥胖如猪,后来赫然发奋,竟凭着超人一等的魁梧体格生生练出九牛二虎的神力,自此驰骋行阵如飞如电,所向披靡……
唯一惹人诟病的是,高延宗当年为了磨砺刀法太过不择手段,身为皇室中人,不仅屡次挑战北齐上下的诸多高手,下手过重,结怨颇多,更曾拿囚犯试验刀招,残杀过重,惹得高湛那个贪恋酒色的昏君都看不过眼,派人鞭挞他……”
如今看来,高延宗的偏激之举倒真物有所值!
长孙晟念头一转,或许,我就是因为过于追求完美,计较过多,处处束手束脚,才会使得自己气量不足,迟迟未能跻身当世顶尖高手……
忽地,一个齐将飞扑而来,在电光火石间与长孙晟交手数招,随后借着角力对峙的时候,以蚊蝇般的低声道:“小心东面,地道陷城……”
言毕这齐将装作气力不敌,闪身退往城下。
长孙晟稍一思忖,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一边疾掠赶往城东,一边扭头往齐军大营深处瞥了一眼,暗含感激。
刚刚那个齐将他并不认识,显然非是魔相道的人,而在北齐上下,唯有一人有此隐蔽人脉驱使齐军好手为他这“敌将”通风报信。
地道攻城之法并不新鲜,守城一方的防备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沿着城墙内圈挖坑放置大水缸,派专人监听地下动静即可。
东城外的齐军挖掘地道的动作,梁士彦、长孙晟等守城将领早已知晓,却一直以为齐军是要将地道挖通到城内,伺机偷袭。
而他们也早已计划好,等到齐军将地道挖通,他们就以灌水、放火、放毒烟等阴损方法让地道里的齐军喝一壶,却不料齐军真正的目的是准备将一段城墙下的地基挖空,从而使得城墙塌陷。
须知,城外齐军十数倍于城内周军,周军正是凭着城墙的优势才能勉强抵挡齐军的猛攻,若给齐军这招“地道陷城”得逞,到时数万齐军从城墙缺口一拥而入,将攻防战演变为巷战,足以轻易将城内仅剩数千的周军淹没。
长孙晟明白,当务之急乃是以精擅【地听之术】的高手差探出齐军从地道挖空城墙地基的进度,并尽快调集足够的滚木沙袋。
一俟城墙坍塌下陷,立时全力以滚木沙袋堵塞缺口,抢修城墙……总之绝不让齐军大队人马趁机突进城内!
…………
齐军御帐。
大司马(兵部尚书)高孝珩正在向高纬禀报,“城墙地基已然挖空,众将士正在撤出,只需陛下一声令下,众将士随时可用绳索拉倒支架,城墙立时下塌,我军便可长驱直入……”
高纬一扫近日来攻城不利的不耐之色,龙颜大悦道:“好!立即传令陷城进攻……”
旁边侍候的刘桃枝见此,暗叹一声:未料下面的人立功心切,这么快就挖空了城墙地基……也罢,帮人帮到底,我就再给师侄你
当即俯身在高纬耳边道:“陛下,难道不请淑妃娘娘前来观看众将士破城杀敌?”
高纬满脸赞同,立时命令一变,“且慢动手,待朕亲临阵前,为众将士助威,争取一举攻克平阳城!”
言毕不管下方面面相觑的一众文武大臣,招过一个小宦官,低声道:“快去传召淑妃前来伴驾……”
刘桃枝不动声色地跟在小宦官身后,来到冯小怜的营帐里,却见冯小怜一如既往地慵懒,竟是刚刚起床,还在梳妆台前对镜细细打扮,顾影自怜。
等小宦官传达了高纬的旨意后,刘桃枝才淡淡道:“今日是陛下御驾亲征,旗开得胜的大日子,小怜你是否需要盛装出席,才显得庄重?”
奇怪的是,冯小怜竟一反从前对刘桃枝既敬且畏的态度,莫名地咯咯一笑,如珠落银盘,施施然起身来到刘桃枝面前,俏脸几乎凑到了他的鼻子,诱**人的幽香直往他鼻孔里钻,一时间暧**昧**无比。
“前辈若想奴家拖延时间,直说便可,何必拐弯抹角?”
刘桃枝神情一震,目中射**出刀光般的锐芒,紧紧盯着冯小怜,似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冯小怜秋水般的瞳孔里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神秘精芒,毫不避忌地与他对视,甚至更放肆地娇躯前倾,贴到他怀里,丝毫不顾撑衣**欲**裂的山**峰给他坚硬的胸膛挤**压**得变了形。
香***唇开阖道:“为何这般看着奴家?莫非……”说着美目一亮,旋又化作无限凄婉,缓缓抬起一对纤纤素手,欲要抚摸刘桃枝满是沧桑的脸颊,轻叹道:“早知道你也有这般心思,当初就该求师尊将奴家送与你,岂非有情人早成眷属?
可怜如今奴家含辱侍奉昏君,终日以泪洗面,任人轻**贱……”
就在这对欺霜赛雪的柔荑即将触及刘桃枝脸颊的一瞬,他浑身毫无征兆地爆发一轮劲气,冯小怜却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身姿于间不容发之际洒然飘退,避开了狂扬的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