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刀刃所向,正是那个仅凭双腿奔逃的周军士卒的脖颈,距离在眨眼间拉近到咫尺之内!
刀刃震颤,迎风发出悦耳轻**吟,像是有生命般尽情抒发着对鲜血的渴望……
唯有纵马横刀,迎接杀戮的这一刻,贺兰豹子才能隐约体会到师门长辈们所说的【人刀合一】的真正妙谛。
凭着快似奔雷的马速,无需他用力劈砍,锋快的刀刃自有切金断玉的劲力,只要他将横陈的刀刃微微调整角度,争取对准敌人后颈骨骼的其中一个关节处,减少切断骨骼的难度即可。
“噗!”
一声轻响,周军士卒的头颅高高抛起,血洒长空。
这一幕,在夕阳最后一丝赤芒迫不及待地躲入西山背后前,残忍而唯美。
贺兰豹子却并没有丝毫杀敌后的喜悦,只感到无尽的失落,只因那令他欲**罢不能的濒临【人刀合一】的奇异体悟再一次无情的弃他而去,就像瞬间抽空了他的骨髓!
第四五七章后知后觉
尽管很想尽快寻到下一个目标,但贺兰豹子清晰地感到身下坐骑的腾跃越来越有心无力,瞥了眼马嘴唇角不住迎风飞洒的白沫。
他很明白,价值千金的爱马的体力已然不济,即将到达危险值——永远让坐骑留有足够随时转向腾跃并以此瞬间脱离一切突发危机的余力。
身为汉化胡人,虔诚佛法的他,其实心里很赞成之前“宇文宪”劝解段畅的那句颇具禅机的话:“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福不可享尽,规则不可行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而且他感觉,齐军中不少信奉佛法的将士同样也赞成这句话。只不过碍于敌我立场,大家都没有傻到将这事说出来而已。
迟疑片刻,贺兰豹子终究放慢马速,等待其余将领追上,才大声提醒道:“天色将黑,将士们也人困马乏,我等是否暂停追击,安营扎寨?”
左后侧一个将领立时反对道:“我军疲累不堪,敌军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敌军远比我军更为疲累!”
另一将领附和道:“此言极是。敌军掉队的士卒越来越多,从渡过汾水至此的小半日里,敌军已有三百余骑兵成为我等的刀下亡魂。
以此估算,天黑前后,敌军的绝大部分战马都会口吐白沫而死!”
又有一将领紧接着道:“这小半日来,宇文宪只顾疲于奔命,再不像昨日那样时不时突然率军反身打我等一个措手不及,定是因为那厮贸然施展禁术的后遗症发作,已丧失战力。
这可是我等擒杀敌国亲王,虏获不世之功的天赐良机啊!”
其余将领纷纷附和:“不错,不错……”
贺兰豹子沉默片刻,亦知自己仅是副将而非主将,压不住诸将的立功心切,唯有同意道:“也好,我等再加把力,阵斩伪周亲王!”
诸将大笑应诺,高呼:“阵斩伪周亲王!”其后浩浩荡荡的两万精骑跟着大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
前方三里外,率军疾驰的宇文宪听着敌军高呼阵斩自己的口号,不由满脸苦笑,但回首扫视着时不时掉队的部下,再次揪心不已。
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兵卒,可都是他的班底,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百战精锐,可谓死一个少一个,犹如钝刀割肉般不断削弱着他的根基!
更可虑者……
宇文宪再次摸了摸马颈湿漉漉的毛发,感觉马儿的汗渍渐渐浓浊粘稠,近乎稀糊状,而视线落处,马嘴飘飞的白沫也越来越少……
“快脱水了!”
身为大周齐王兼万军主帅,他的坐骑自然是最顶尖的,此刻连他的坐骑都已现出脱水的前兆,更遑论麾下的四五千匹仅止于中上等级的战马?
没有任何迟疑,宇文宪当即策马挨近石之轩,径直质问道:“伏击之地究竟在哪儿?为何还没到?”
石之轩从没想过自己以宇文宪为饵,吸引齐军追兵踏入伏击圈的计划会瞒过宇文宪这等智勇双全的沙场老将。
即使此刻针对宇文宪的算计得逞,伏击得胜已然是大势所趋,他也没有多费唇舌和盘托出,拼命拉仇恨的意思。
因而不咸不淡地应道:“快了……”
宇文宪勃然大怒,“马上就要天黑了,到时即使将追兵引入了伏击之地,本王麾下也至少有三千战马会脱水而死,这后果你负责?”
石之轩难得大方一次,“大胜之后,缴获的齐军战马任你先挑选三千匹!”
宇文宪冷笑不止,“那你最好祈盼祖宗保佑,到时候缴获的战马能够凑足三千匹,否则本王定会向陛下参你一本,让你人头落地,以正军法!”
石之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本将夏秋时节率军从吐谷浑虏获的战马足有两三万匹,积功升任上柱国,陛下又怎会为了区区三千匹战马而问斩本将?
齐王疲劳过度,发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