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声虽短,却蕴含着帝心数十年的雄浑佛力,石之轩只觉耳鼓震痛,浑身补天真气一颤。
右手的九韶定音剑不由自主的缓了一瞬,暗暗惊异于帝心尊者的老辣,此着时机拿捏的当真恰到好处。
而他面前的二僧却反觉心神大振,耳目一清,笼罩挤压着他们的无数黑漆漆诡秘细碎劲气,也似无法完全遮住他们的视界了。
模模糊糊中,只见一柄黑漆漆利剑的轮廓划过奇诡痕迹,袭向他们的要害,剑刃已然近在数寸,仓促之下再难幸免,唯有竭力抵挡或避开要害。
三人霎时交错而过。
“蓬、蓬!”
两次劲气交击密如一声,两朵血花迸溅。
二僧齐声闷哼,石之轩则身形不止,一溜烟儿迅速远去。
棕黄袈裟似飞云般忽闪,帝心尊者亦从二僧中间冲过,疾追而去,随意甩下一句:“你们不必跟来!”
二僧面面相觑,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的伤势,一个脸颊淌血不止,一个左胸衣襟湿润了一大片,剑痕均是深可见骨。
他们本以为竭力抵挡,且避开了要害,最多是皮肉轻伤,然而此时看来,若非帝心尊者追得紧,对方来不及多加一分劲气,恐怕他们仍旧难保性命!
见到围拢过来的僧众中有人向着帝心尊者离去的方向追去,二僧连忙喝止,“不必追了,在尊者回来前,我等守好寺院即可!”
旁边一僧眼尖,连忙道:“二位护法负伤了,快取金疮药……”
原来二僧竟是栖霞寺的山门护法、宝殿护法,乃是寺中仅次于方丈慧灌的第一流好手。
跃出寺院围墙,石之轩窜入密林,感应到身后仅有帝心尊者一人追来,便转变方向,往凤翔峰颠顶而去。
此时稍稍一缓,他也渐渐回过味儿来——因三论宗及禅宗在建康城附近寺庙僧人众多,嘉祥跟道信难以拒绝皇后之邀而进宫,但帝心尊者和智慧大师不同,二人隶属的宗门寺、僧都不在建康城附近,本不必进宫趟浑水,为防万一才要其中一个跟随进宫。可为什么是智慧大师跟着进宫,帝心尊者留守和氏璧,而不是反过来呢?
寻常人定会以为石之轩疑心病太重,可他自己却隐隐觉得,这是因为四大圣僧之中,嘉祥跟帝心是一派,道信跟智慧是一派,比之智慧,嘉祥更信得过帝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四大圣僧凑在一起,可聚在一起之后,又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及某些不言而喻的因素,所以四人相互之间定有亲疏远近!
所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毫无疑问,四大圣僧之间,也是分派系滴!
甚或,四大圣僧本身就是佛门中的一派,而需要四人结盟才能抗衡的竞争对手,除了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这一派,再不作第二人想!
自以为看穿了佛门隐藏的沟沟坎坎,石之轩眸光闪烁……
帝心尊者追了一程,眼看双方的距离没怎么拉近,不由暗暗惊异于这补天阁传人的轻功之高,竟能在功力逊他一大筹的情况下,还跟他在脚力上持平!
难怪此人不从明镜湖的水路遁走,原来是自持轻功绝佳?
感觉此处离寺院稍远,为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帝心尊者正要停止追击,不料前方那魔崽子忽然止住脚步。
“吟……”
清鸣未绝,石之轩身剑合一的斜刺里冲天而起,凌空翻转着钻头般直袭帝心上身。
漆黑剑刃破空无声,尚在三丈之外,帝心尊者就觉一股匹练似的凝寒剑气紧紧锁定了自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高宣佛号之时,帝心尊者不慌不忙的举杖挥扫。
在石之轩眼中,帝心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速度均匀,但他很清楚,此非自己眼力及感应惊人,而是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已到了轻重快慢,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自有圆满境界。
举杖看似徐徐而动,实则快得不可思议,杖头凝聚的雄浑劲气破开匹练剑气,恰恰扫在九韶定音剑的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