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以心印心的传法,在禅宗乃是托付传承衣钵的重大标志,比密宗的所谓灌顶传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三论宗没有相关规定,但此事之后,石之轩已经自动升级为嘉祥最亲近的嫡传弟子之一!
不管之前嘉祥是何目的,也不管此刻嘉祥与石之轩各自的内心是如何作想,在其余三大圣僧这等修为境界的佛门高人看来,此事既然发生了,那就是二人之间的深厚‘缘法’,冥冥中自有定数!
而身为新一代的圣僧种子,石之轩若是连这点儿‘禅机’都不明白,那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果然,在他对嘉祥拜称‘师尊’后,四大圣僧齐齐面露赞许,嘉祥更在道信开口之前,就以师尊的口吻吩咐道:“痴儿不必如此,起来吧!”
嘶哑低沉的音色一如既往,但明显中气不足,吐字带颤,果是真元大伤!
当然,嘉祥之所以敢于如此不计后果的耗费心力,正是仗着与其他三位圣僧待在一起,而想要在其余三位圣僧的护持下杀死嘉祥,当今之世,除了有可能修成‘魔仙’的向雨田之外,再无人能够做到!
石之轩再次合十叩拜一下,才就此盘坐在地。
见他身心清净,随意端坐,便犹如白莲玉立,一尘不染,圣洁慈和,深具佛门妙相,嘉祥不由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大德,你明白了么?”
石之轩合十恭声道:“弟子愚钝,只觉恍恍惚惚,懵懵懂懂,似明非明,似得非得,似失非失……”
四大圣僧眼神齐齐一亮,嘉祥满意道:“恍惚是道,懵懂是佛……你很好,很好!”
其余三大圣僧亦齐齐合十道:“善哉,善哉!”
即使三人吐词语气相同,快慢节奏亦相同,但石之轩还是清醒感受到三种截然不同的韵味——到了四大圣僧这等境界,毕生所修禅意自然而然会浸入一言一行,说话韵味也不例外。
道信哈哈一笑,道:“大德与嘉祥缘分匪浅,今后不妨多去栖霞寺走动走动,聆听三论宗诸位大师的高论。”
石之轩应道:“多谢师尊指点!”
嘉祥微微摇头失笑,却并未反对,显是默许石之轩可以随意到三论宗进修佛法武功。
须知三论宗历史悠久,在中土也已兴盛了一百五六十年,绝非仅止嘉祥一位佛法武学宗师。
而经过这一阵暗暗回气,嘉祥已能够安然坐好,以佛门真气迫干浑身汗水,只是眉宇间的黯淡,证明他的心力及精神仍处濒临枯竭的状态,非是短时间可以复原。
帝心尊者取笑道:“道信倒真狡猾,给大德当了十年便宜师父,也没传授什么好东西,反是嘉祥还未受过拜师礼,就已将压箱底的禅心感悟送了出去,亏得不轻!”
嘉祥大师苦笑摇头,智慧大师微笑点头,气氛颇为古怪。
道信反驳道:“除了贫僧自创的【达摩手】功夫,禅宗家底可早就在大德面前抖落干净了,而【达摩手】虽说是我的压箱底陈货,可并不适合大德。
这点大德自己都清楚,别说你们不清楚?”
智慧大师附和道:“这点我们都清楚,单看大德浑身流露的清净空灵气息,就与道信你那脏了吧唧的【达摩手】完全是两码事!
特别是你那【达摩手】里的招数,不是什么‘拈柴择菜’,就是什么‘挑粪施肥’,白白污了大德的洁净?”
石之轩适时合十讷讷道:“弟子惭愧……”有个喜欢挑粪的师父,洁癖就是一种罪啊!
帝心尊者道:“关你何事?……参禅之时,有人喜欢种地,有人喜欢抠指甲,有人喜欢揉心口,贫僧就喜欢耍禅杖,本是个凭自然本性,哪能勉强,勉强又有何益?”
“弟子受教了……”石之轩应道。
他明白,‘种地’是指道信大师农禅并重的风格,耕地施肥亦是参禅法门,光听【达摩手】里招数的名字,寻常人肯定会将之当作庄稼把式;
‘抠指甲’说的是嘉兴大师的【一指头禅】;‘揉心口’说的是智慧大师的【心佛掌】;‘耍禅杖’就是指帝心尊者自己的【大圆满杖法】。
禅法武功到了他们四人的境界,更讲究章法随心而起,举动任意而发,出招怎么顺手怎么来,怎么合意怎么来,而各自所创的功夫路数,自然是深谙个人的心意及习惯。
别人就算学了去,使出来也没他们自己那般得心应手。
道信笑道:“大德的绝活儿是念经,可我这做师父的一向口舌木讷,不会什么‘舌绽莲花’的功夫。
传闻诸葛亮倒是有一套‘舌战群儒’的本事,可惜早几百年就死了,要不然贫僧还能托关系、找门路,让大德去诸葛亮门下舔脸请教!”
其余三大圣僧莞尔一笑,而石之轩被打趣,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
开完玩笑,道信才道:“大德融汇禅宗法门,自创的这套清净禅功就很好,为师也没什么好指点的。
若是大德想要自创一套拳脚功夫,为师也不吝于以【达摩手】抛砖引玉!”
凭四人的眼力及感应,自然从石之轩自然流露的先天气息上,瞧出了他所创、所修之【摩柯无量慧经】的些许门道,知晓他在禅法内功一道,已开始走上适合自己的路,外人无从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