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说过很多次了,这是我自己的理想,我有一些想要做到的事情,这是以我的思想和眼界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是我自己真正想要的。”
在公爵父亲左顾言他不肯给她解释,还拉出了史丹伯爵夫人来帮他说话只有,阿黛尔不得不再度重申强调自己的主观意愿。
“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公爵父亲对自己女儿格外的坚持也非常不理解,“是我给你的东西不够吗?你需要更多的钱吗,我可以再为你准备一些珠宝。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呢?还是说你真的和外面说的那样,是想要去做那些造反的事情?”
“爸爸。”阿黛尔长舒一口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可能有一些天然的使命,有的人能够找到,有的人不能,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寻找,有的人则一生在践行。也许我会是一个失败的堂吉诃德,但是……也许我会是在终焉之时,得到真正的升华,得到人们的铭记,得到上帝的感召的浮士德。”
“我迷茫了很久,经历了生死,我差一点离开这个世界,但因为对您还有这个世界的留恋和喜爱,我最终活了下来,我想要给自己一个除了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碌碌无为’或是‘富裕而无聊地死去’以外的理由,去坚持我更好地实现自我价值和期待。”
“当然没错,谁也不能够保证成功,我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能够走多久,会有如何的结局,是否真的能够如愿,但在我能够做到的范围里,我想尽可能地去做好这件事情,我认为眼下的困难并不足以达到让我立刻放弃的地步——不如说,如果我现在放弃了,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的。”
“爸爸,这是我的使命和责任,是我和其他人最最不一样的地方。”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
阿黛尔很小声地在心中对自己说着。
“我为自己找到的立身处世的方式,正是为此斗争,工作是我的价值所在,也是我实现理想的方式之一,我需要足够的影响力,我想要为大家、为所有的女性带来一些思考,我希望大家能够活在一个真正平等的时代里。”
“这个世界这么好,我希望把‘自由、平等、博爱’真正地带给所有人,女人也是人,连耶稣都是圣母玛利亚生育下的,女性毫无疑问是完整的人,而现有的法律甚至不承认成年女性是‘成年人’,而将她们当做是儿童一般的存在,甚至于孩子还能够长大,而女性所能够合法拥有的一切却少有。”
“我希望我的杂志能够为这被忽略的但数目庞大的群体带来一些温情,我想真正做出一样东西,是为女人存在和服务的,是和其他报纸一样又不一样,能够符合女性需求的。如果它的存在,能够带来更多的思考,能够为社会的进步带来一些推动力,为思想变革带来微薄的启蒙,那么这将是我作为阿黛尔·裘拉第,能够带给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
公爵先生的神色十分平静。
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阿黛尔有这样令人惊愕的想法和企盼,但他以前只以为是一个玩笑,是她想要为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做出的选择。
可眼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是如此顽固,甚至做了一些比较糟糕的心理预期。
公爵先生作为一个上过战场也读过书、跟过不同的皇帝、在不制度里呆过的老年人,他也不是真的冥顽不化。
别忘了,几十年前的革命,正是源于优秀的法国人的思想启蒙和一部分挣扎于生存线的平民再无法容忍贪婪的统治者而带来的。
他如果真的思想僵化到那样的地步,也不至于能够跟着伟大的拿破仑皇帝战斗,为自己和家族挣得一份勋位的体面。
他依然还是不赞成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做这种事情,谁做都可以,但是他的女儿不该这么辛苦,不该去做危险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对他的女儿、对他女儿的女儿、对子孙后代、对他们家族的姑娘,都是大有裨益的事情,这也是会被人赞颂的事情,从历史上说。
公爵先生只是不希望这份危险落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若是能够直接享有这份便利和权力那最好了。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好吧。”公爵父亲叹了一口气。
公爵父亲的叹息仿佛小锤子敲在她心上。
阿黛尔也知道,如果他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一些其他家的父亲、丈夫对妻子和孩子做的那样,把她直接关起来或是如何的,也不是不可以,并且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会引起大家的谴责,尽管道义上可能会有一些微词,但真正并不会有人计较反而习以为常。
但公爵父亲到底是舍不得这么做,也不想要伤害他们来之不易又悉心维护许久的父女情谊。
“爸爸,我很抱歉……”
阿黛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知道自己的决议很冒险,自己的想法很违背这个时代的“常理”,但她知道自己是正确的,也知道这是一条注定十分艰难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