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知多少心里有鬼的锦市官员,随着方文天的归来,处于严重的惶惶不安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在无数官员的战战兢兢中,专案组成员四处出击,一个个曾经身居要位、风光无限的干部被带走。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成为了锦市官场的真实写照。
在这种情况下,全市的各项工作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处于各个层次的官员们,无论职位高低,大多无心安于工作,忙着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就连宁县也不例外,包括与赵长天关系密切的的那些干部。毕竟,宁县的这些官员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大老板赵长天与方文天之间的‘关系’。
故而,随着大量官员的一个个落马,包括张广君、李广明、李黄河等人在内的宁县高层们,纷纷打着各种幌子找赵长天‘汇报工作’,在汇报工作的过程中,话里话外的打听专案组的有关情况。
对于诸多手下的试探,赵长天的回答言简意赅,“滚犊子,没你什么事,该干吗干嘛去。”
就是这样简单的呵斥,让宁县的一众高层宽心大放,以他们对赵长天的了解。既然能说出“没你什么事。”那就真是没什么事了。
至于为什么赵长天能如此肯定的给出这样的答复。他们虽然都有各自不同的猜测、理解,但基本都有一项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他们的大老板能量很大,大到可以将市里的风风雨雨挡在宁县之外,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在大老板的庇护之下,他们这些心里有鬼的家伙可以坐看外界的风云变幻。不必担心自己头顶的乌纱帽。
有了这种认知,宁县的诸多高层们,感激之心自是不可讳言。尤其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落马,随着全市其它地区都有重要的领导干部被专案组带走调查,而宁县却一直岿然不动。专案组的足迹一直止步于宁县之外,这种感激之心就越来越强烈。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在宁县的诸多高层中,有一个人的情况与它人却是有所不同,那就是副书记刘志远。
目前的宁县高层,基本已经处于大一统的状态,之所以用‘基本’这个词汇。就是由于刘志远这个另类。
自从赵长天到宁县上任以来。随着一个个官员的陆续投诚,到目前为止。重要的领导干部中,已经只剩下刘志远还处于‘组织体系’之外。虽然刘志远在县里的处境只能用茕茕孑立或者孤家寡人来形容,但毕竟,从职务和级别上来讲,他还是宁县的三号人物,仅次于县委书记赵长天和县长张广君。
事实上,刘志远之所以到现如今还没有倒向赵长天,倒不是说他对李大江有多忠贞,也不是说他对赵长天没有足够的畏惧之心,而是他身上关于李大江的烙印和牵扯太深了一些。
一方面,刘志远担心他一旦倒向赵长天,根本无法承受住李大江的怒火,或者说没有丝毫抵御李大江打击、报复的能力。另一方面,刘志远担心的是,他以前得罪赵长天很深,即使主动向赵长天靠拢,也难以得到对方的谅解、接纳。
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心理,刘志远才左右为难,导致他的处境日益艰难,成为了宁县官场的另类,以一个堂堂副书记的身份,其权力和影响力,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小科长。
而随着方文天从省城的强势归来,随着一个个曾经熟悉的李系官员落马,刘志远内心的恐惧一日深比一日。
如果有的选择,刘志远宁愿马上辞职不干、放弃他曾经最为珍视的官帽子,只要自己的后半生不在监狱中度过就好。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刘志远很清楚,如果专案组查到他的头上,肯定是一查一个准,以他做过的那些烂七八糟的事情,足够他把牢底坐穿。而他也有自知之明,连身为市委常委的吴川这种绝对的心腹,李大江都无法保住,就更别提自己这种小角色了。
因此,刘志远内心的恐惧自然可以想见。
副书记办公室中,刘志远佝偻着身体斜靠在椅子上。屋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烟头,桌子上、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烟灰。
刘志远的目光仿佛没有焦距、也仿佛死人般的凝视着前方,连手中的烟头已经快烧到肉也恍然未觉。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
此刻,刘志远的脑子里,已经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
时间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咚。。咚。。”的敲门声几度执着的响起,才将刘志远从迷离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请进!”刘志远沙哑无力的声音从干瘪的嘴角发出。
门被推开,武装部长李岩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屋内的狼籍景象,看着全身上下散发着颓废气息的刘志远,李岩摇了摇头,一抹复杂的神色从眼中闪过。
看到李岩进来,刘志远万分艰难的咧了一下嘴角,浑浊的目光就又收了回去,那样子就仿佛一个风烛残年、已经失去大部分生命力、等待死亡降临的老人。
感觉到以刘志远眼下的状态,估计没什么可能招呼自己,李岩关上房门之后,走到办公桌前,拉过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刘书记,我今天过来,只想和你说一件事。”
注视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刘志远,李岩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说吧。”刘志远的嗓子里无力的吐出两个字。
“老刘,去找赵书记谈谈吧。”李岩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