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酸胀的眼睛,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散乱的梦。
简淡小名叫挽挽,挽留的挽。她出生晚,且是为了挽留一个男人。最后人没留住,只留下这个俗气的小名。
简素华体质很难受孕,她也不喜欢小孩,所以打定主意丁克。何海华起初事事都依着她,可后来有了点小钱,自然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简素华日渐老去,性格也越来越极端偏执,哪里有外面的温香软玉可人,生的儿子还能随他姓何。
简素华全部的感情大概都用在何海华身上了,那样凌厉的人,发现丈夫出轨以后却没想过要离婚,而是不顾一切地挽留。
她认为是没有孩子导致的,于是做了两次试管,40出头才生下简淡,豁出去半条命。
要不是那时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简素华怎么说也要去国外怀个男孩。
怀孕那段时间,何海华确实稍微收心许多,在家的时间也变多了。
可也就勉强维持了十个月,十个月后,见是个女儿,何海华又恢复以前的样子,甚至更变本加厉。
直到简淡四岁那年的秋天,两人的婚姻彻底告终。
何海华把家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搬走,没有看她们一眼。
“快叫啊,快叫你爸爸留下来啊!”简素华声音凄厉,拼命撕扯着女儿,尖锐的指甲掐进她小小的胳膊里。
简淡始终只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发地看着他上车离开,没有追过去,不想像电视剧里演的苦情片段那样滑稽。
从那以后,家里只剩下两个枯淡的幽灵。
没有尽到使命,简素华好像就恨上了她。
她从来没对她笑过,更没有抱过她,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谁让别人都有爸爸,你没爸!”
“谁让你不争气,连你爸爸都留不住!”
棉被下的身躯蜷成
一团,越缩越小。简淡喘着气,忍不住双臂交握紧紧抱住自己。
可还是远远不够。
一道朦胧的微光落在眼皮上,她睁开眼,刺痛中看到窗帘缝隙中冰蓝色的黎明。
冷冽,却悲悯,无力撼动房中的阴暗。
简淡忽然想起沈冽。他的拥抱、亲吻、占有她时的温度和力量,让她第一次有了些活着的感觉。
她又想起,他专注凝视她的眼神、不加掩饰的爱意,比肢体接触带给她的感觉更为强烈。
……
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肋下连着小腹隐隐发疼,喉咙都在滋滋作响。简淡又躺了一会,才爬起来,打开门,金毛焦灼地在门外团团转。
她静静俯视着它,觉得自己还是养不了狗。
不能每天遛它,不能经常陪它玩,无法回应它,她连自己都管不好。
她无法和任何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她贫瘠得连喜欢一条狗都无能为力。
那一刻,简淡再度觉得自己失败透顶,无穷的挫败感将她淹没。
简淡打电话找了家宠物寄养中心,说自己病了,让他们上门把狗带走。
她看起来确实病得厉害,双眼浮肿,毫无血色,仿佛整个身躯被抽空,脚步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