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玄深大师提到了裴贞,可是与你的毒有关?”
他笑了笑,低声说给她听,“宫里头有一种密药,叫作销骨,落毒时无影踪,也不会迅速要人性命,会在一年半载之中消磨尽那人的血肉,令人枯瘦而亡。”
她想到裴贞那瘦的厉害的模样,应道,“原来他所说的先天不足之症,竟是中毒。”
赵绪点头,“销骨毒发前也没有征兆,天家用它来秘密处死一些臣子,给两方都全一个体面。”
沈羡蹙了蹙眉,“可是我却不曾发作,裴贞他也活了许多个一年半载。”
他淡淡说道,“这个毒有奇特处,中毒未发前,服药便可解,当年给裴贞下毒的人,抬了一手。”
大约是老王爷不忍。
赵绪目色平静,想到了他父皇从前眼角眉梢偶尔浸出的冷漠模样,心底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他与玄深的那盘江山棋局。
卫氏站在了他的身后,为的是制衡,若是全凭帝王心意,也不知道会是何种面貌。
尽管赵绪说的模糊,沈羡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些话他还未曾说尽,这个毒,发作后约摸是无药可解。
她心底颠来倒去地想了半晌,无药可解却能去了裴贞的毒,只有南疆从前奉上的黑丸。
可是黑丸只有一颗。
赵绪素来洞明,也知她敏锐,见她模样,也不曾想要隐瞒她,握着她的手指笑了笑,“大盛还有一颗黑丸,十一已替我去求了,不会有事。”
他虽未曾防备赵缨下毒,却也有退路在后,宣王遗骨即将进京,若是那隐藏在帝京背后的人不肯出来,反而会生出变数。
灵川要紧,裴贞不能有事。
只是他既然应承了裴贞,要将那人的性命交给他,也不便再伸手,只不过寒云寺,如今被推上风口浪尖,怕是要不太平了。
沈羡眼底动了动,低声道,“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赵绪哑然,眼中亮起一点星芒,他知道沈羡这话,已然将心意都说尽了。
说的是他中毒,也说的是他如今在的寒云寺。
他不由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面庞,低低应了一声好。
“阿羡,我应承了你,便不会有事。”
他从未曾骗过她,沈羡缓缓点了点头。
晏初七从外头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武定侯周贞一早领了旨意便进了昭化门,只称是要上朝。
今日朝堂上几大学士联名弹劾镇南王及其所在裴氏不忠不端,还是拿住了先前裴世子与刺杀南疆公主一事有关,指摘裴氏动摇大盛国本,倒也未曾在朝堂上明着提及毒杀先帝这桩公案。
武定侯从袖子里掏出了好些个旌表的纸张拓本,迎面便砸上了那些人的面目,他用了些巧劲,将那些人在不防备之下砸了个鼻青脸肿。
都是镇南王府上的旌表,从先帝年间到今上这些年,从镇南王到裴世子皆是彰了好几回。
代代忠君,父子功臣。八个字将那些学士大臣的捕风捉影砸了个七零八落。
裴贞从前是帝京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因了裴太后与裴家的关系,朝间多少也听闻过裴家五公子的混账名声,如今这人摇身一变成了武定侯,北方兵权在手,一时间也未敢有人冒然争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