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手腕一转,反手握住了沈羡的手掌,逼问道,“是谁?”
沈羡松开手指,冷淡地瞧着盛华不说话,撷英殿的大门忽然被人自外头推开,一道明亮的晨光投了进来,落在了沈羡单薄瘦削的身躯之上。
盛华眯了眯眼,“你是在诈我。”
沈羡面孔苍白如纸,却始终不曾从盛华面上退开目光,她笑了笑,“原来长公主也不知道先帝的心意究竟是谁。”
“见过长公主。”
撷英殿的大门渐渐拉开,不算高大的内侍笑着踏进了殿内,客气道了一声,沈女官果然也在。
“杜义。”盛华放开了沈羡,抬眼瞧着殿外垂目的玉拂,冷冷道,“什么时候重芳宫的小小婢女都能请得动承明殿的内侍总领了。”
杜义笑得谦和,“长公主说笑了,是陛下得了昨日裴统领的回话,传召沈女官,要问她私自出宫的罪呢。”
又转而向着沈羡说道,“陛下有旨,请沈女官跟小人一道去承明殿罢。”
沈羡退开了几步,视线自盛华的身上转过,向着杜义点头,“沈羡领旨。”
“若本宫不允呢?”
杜义笑容未变,应道,“长公主怕是糊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大盛的皇宫呢,陛下他要小人告诉长公主一句话。”
“陛下他说,从前皇姐待他的姐弟情谊,这三年纵容,已然是还清了。”
往后,再见已不会再留情了。
盛华静默了片刻,瞧着沈羡跟着杜义一道缓缓就要踏出撷英殿的大门。
她在沈羡身上瞧见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漠然,素来的柔和与温暖竟然已寻不到一丝影踪,令她的心头生出了一些快意。
“你以为赵绪是在爱你吗?”
盛华忽然开口说道,语调尖锐又刻薄,“父皇待他不慈,小秦氏不许他争,他从前的岁月就如同你在陵州那个雪夜一样,困在其中而不得出,你以为他是在爱你吗!他是在爱他自己!他只不过是在怜悯从前那个挣扎不得的赵绪!”
沈羡的脚步微微停住,盛华笑了起来,“你以为赵绪爱的是沈羡吗!那个雪夜,无论他遇到的是赵羡,是李羡,还是千千万万人之中的一个,他都一样会将自己剖开来,将那个人捧进骨血里,只因为他太渴望,太渴望有人爱他了!”
她仰着头,笑得越发厉害,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可是他遇见的人是沈羡。”
沈羡回过身,面上也瞧不见什么表情,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盛华的面容,一步也未再退,只是平淡又坚定地缓缓说道,“可是他没有遇见千千万万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遇见的是沈羡,对于沈羡来说,她也没有遇见千千万万种的其他人,她遇见的是赵绪。”
“长公主连绿川都要杀,像长公主这样的人,想来从未明白爱是什么罢。”
沈羡唇角泛起一个冷淡的笑容,带起了一些怜悯之色,“太后说的对,最后孤家寡人的人,只有长公主。”
盛华面容几乎碎裂,“你怎么敢……”
“长公主。”沈羡出声打断了她,低声道,“你不想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能扣住你腕间碧玉镯的机关吗?”
她瞧着盛华,鬓边碧玉簪的温润之泽也未曾拂去她眉目间的冷然,“赵绪他心里什么都知道,从我第一次踏进撷英殿瞧见这个镯子的时候,我就明白,赵绪他全都知道。”
女儿家,不必这样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