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四个人又到桃林间的木屋坐了会儿,木屋里很整洁,一目了然的明朗,没有任何繁复的点缀。淡淡氤氲着翰墨的香气。面对门口的是一扇宽敞的大窗,顽皮的秋风淘气的蹿进来。将案上的一些纸张吹得满地都是。
“哦,这都是云公子和三哥哥的画吧!”沈绿乔笑眯眯地猫下腰,将那满地散乱的字画一张张捡起来。边捡边看,上面有的是行云流水的行书,有的是诗篇的草稿。字里行间,体会出那两位才子的少年意气,英姿勃发,还抒发着种种欲报效祖国的铿锵之志。
沈绿乔不由得连连赞叹。正感慨间,忽然里,又捡起的一幅人物画像让她停住了那絮絮叨叨的小嘴。
那画中是一个身着紫色裙衫的妙龄女子,乌缎般的秀发随意地挽成一个流云髻,仅用一支紫色珠钗坠。十指尖尖如玉,正拈一朵桃花抬眸浅笑,最动人的是那双醉意流转的剪水双眸里潋滟着的波光,让人目夺神驰,过目难忘。
那画的不是自己吗?画的左下方写有几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沈绿乔不觉认真看去,竟然是:同心银笺成心梦,碧侣常绕倩影深。朝染相思情映月,索向画影唤真真。下面有一方印章竟然是菊隐退士:云樵。
沈绿乔不觉猛然抬头向云樵望去。此时的云樵也已发现不妥,满面通红,神色慌乱地冲过来去抢绿乔手中的那副画。沈绿乔紧紧地将那副画握在手中,并不给他。一双幽若寒潭的剪水双眸欲要望入他的灵魂深处。
前世的人都说精通中医的人文字表达能力也好。沈绿乔也不例外。小时候,在阅读大量医学典籍的同时,最喜欢的就是唐宋诗词,特别是那种婉约体,轻轻扫了几眼便能背诵,再大一些不用老师讲解,竟已能自己理解诗中含义。
先前在桃林之中,那云樵舍身给自己做肉垫沈绿乔就已奇怪不已,及至后来清醒后感觉到他在面对自己时,神色慌乱,眼神迷离。她就怀疑云樵有可能对自己钟情,所以,当他意乱情迷着要吻向自己时,她迅速以纤手捂住他的嘴巴。恰恰在这时,凌昊天赶上前来,脸红脖子粗的,一副要吃人的神气。
若不是自己反应敏捷,自己和这云大呆都免不了是要吃亏的。
自从穿越过来至今,自己与云樵不过两面之缘。一次是相府花园惊相遇。一次是婚礼上的匆匆一瞥。沈绿乔不知道,是怎样的痴情,让这京城第一才子苦苦描摹自己的神韵形态,描画出这张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
自己。又不知他是历经了多少相思之苦,夜半无眠,在灯下苦闷彷徨着,写出这深情而绝望的诗章?
能被这样一个纯情,俊美绝伦的冠盖满京华的翩翩少年郎深深爱恋,沈绿乔心间不由即觉苦涩,又觉甜蜜。
如果,不顾世俗的礼法,不存在那些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在古代可以一夫一妻,自由恋爱,或许,这温润如玉的云樵是每个少女梦想中最好的夫郎。
正这样痴想着,猛觉身前多了个人影,抬头一看,却是凌昊天突然冲上来,隔在了自己和云樵之间。沈绿乔不由微微愣了愣神。
就在这个愣神间,凌昊天早已行动敏捷地将她手中的那副画抢了过去。刚刚扫了两眼,顷刻间脸色黑如锅底,双眼微眯,极为阴险地瞪着云樵道:“云兄,这幅画,可是你画的?”
云樵这回终于无法遁形,只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误,等候被老师惩罚的小孩儿。
凌昊天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眯了双眼向那画上望去。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用他那清朗而富有情性的声音深情地吟诵起画上的诗篇,声音低糜凄怆,婉转而缠绵。他每念完一行,就望一眼沈绿乔,一旁的云樵的身体不不自觉地颤动一下。
当他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云樵的头已低得不能再低,垂头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哀叫。沈绿乔冲上去疯了似地捶打凌昊天,声色俱厉地道:“别念了,你别再念了,别再折磨云公子了。”
凌昊天面目变得无比狰狞,他猛地用双手托起沈绿乔的下巴,一双喷火似的眼紧恶狠狠地逼视着沈绿乔:“恶妇,你竟然不让我念,你竟然不让我念?你为什么不让我念,为什么?难道看着那云大呆受苦,你心疼了?是不是心间正悔着呢,自己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云公子对你的一腔深情,为什么你嫁的人不是他?”
凌昊天握着沈绿乔下巴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沈绿乔痛苦极了。却苦于使劲了的力气也难挣脱。那一旁呆楞的云三公子见自家妹子受苦,马上反应过来,人家也是练家子,马上施展功夫飞了过来,伸出手来试探地拿去凌探天握着沈绿乔下巴的手掌,一副好说好商量的语气:“凌兄,有话好好说。再说一切是云兄自讨苦吃,怎么看,我四妹都无就他之意,这个你怎能算在我四妹的头上。”
凌昊天拿开手掌,冷笑一声。对着沈白衣苦笑道:“白衣兄,你可知,你这四妹虽是美艳如花,娇俏动人。那却都是对旁人
,一见了我便如个凶神恶煞般,好像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今日你却看到了,她与云兄眉目传情。云兄竟还写什么‘索向画影唤真真’……”
沈白衣一怔,“真真,什么唤真真?”
凌昊天本是欲向沈白衣倾诉自己一腔委屈,却不知这博学多才的沈三公子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少不得也为了自己能冷静下心情,就开始给沈白衣讲起了故事,其实,那低垂的浓眉下的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还暗自警惕地盯视着云樵和沈绿乔的动静。
“白衣兄,不知你有没有看过唐人杜荀鹤的《松窗杂记》,其中有一则这样的故事:当时有个叫赵彥的进士,在画师那里得到了一张做工讲究的图画。画中是一个生得妩媚风流的女子,如同活人。赵彥越看越爱,不由得爱上了画中人。就问那画工,画中的女子可是在现实中起初存在,如果有,自己想娶她为妻。
那画工可怜赵彥的痴心一片,就告诉他一个惊人的秘密。那画是副神画,画中的女子叫做真真,如果你回家后每天都对着画叫她的名字,接连叫上一百天。她一定出声答应你,到时候你再把百花彩灰酒拿给她喝,她就会活过来了……
赵彥回家后,果然每天对着画中的女子深情地呼唤‘真真,真真’,一百天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女子果然复活,从画上走了来下,嫁与赵彥为妻……
云兄画了这影像,又每日对着画影唤真真,难道心里不曾想梦想成真,有朝一日沈绿乔会真正来到你的身边吗?”
说到此处,凌昊天抬起头来,眼若寒星,向云樵的身上扫去。那云樵虽是抬头,却是眼光躲闪,不肯与凌昊天正视。
在凌昊天讲故事的空档,沈绿乔已经迅速令自己恢复平静,她见凌昊天竟然依旧对云樵步步紧逼,不依不饶,不由得皱起了眉,心想,如果自己不下猛料,这人渣一定会抓住云樵的小辫子不放,下意识里,她的心也开始像云樵那端倾斜,对着凌昊天不耐烦地道:“凌昊天,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着这件事不放?难道你不曾偷偷喜欢过一个人吗?云公子不过是背地里倾心于我,如若今日我们不凑巧来这桃花坞,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而王爷你,却是有失风度,明明咱俩还势同水火,形如陌路,你却对云公子不依不饶的,这不免就要让绿乔瞎想了,王爷既然这般在意我,莫不是已经开始在意我了。在吃云公子的醋?”
沈白衣偷笑,凌昊天闻言不觉瞠目结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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