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步至窗前,顺着看下去,便看到了几朵娇艳欲滴的海棠。风雨的折磨丝毫没有损伤它的美,而只余几滴水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微弱的星光。欧阳少恭心神一动,手掌轻轻一吸,一朵海棠便完好无损地躺在了手心,他将手轻轻凑近鼻翼,轻嗅其味。须臾,感慨道:“海棠无香,真是一大遗憾。”旋即将花抛出了窗外。
百里屠苏看了一眼,走近先生,问道:“这茗羽姑娘是凡人,海棠花也不过是凑巧出现。先生为何要在此留宿?”
“屠苏。”百里屠苏一愣,先生从未这般亲近。欧阳少恭眼神里写着不赞同,“瑾娘曾找遍江都都未找到海棠其人,那么海棠多半已经隐姓埋名,或是改头换面。”
“先生的意思是茗羽姑娘还是有可能是海棠,可据我观察,她并无异样。屠苏认为,她并不是海棠。”
欧阳少恭眉轻皱:“疯老头说过海棠擅琴,那必是极好的琴艺。茗羽姑娘琴曲可以称得上举世无双,她的那把琴也是一把绝世之作……”
似乎想到了什么,百里屠苏喃喃低语:“……并不及先生的琴曲。”
欧阳少恭一愣,随即绽放了大大的笑颜,面容在那一刹那间光彩夺目,许久没见过先生的真心笑容。屠苏只觉得,时间停在这一刻也足够了。
这一夜,时光似乎太短,两人以茶代酒,谈古论今。百里屠苏觉得两人心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近到让人产生了不真实感,心中也生起了隐隐不安。百里屠苏用力地甩了甩头,想将这种不安感抛出脑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惧之。
第二日,欧阳少恭睁开双眼,发现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洗漱完毕,出的房门,便被眼前之景所略微惊着。只见百里屠苏与茗羽姑娘正在交谈着,场景稍稍有些诡异。欧阳少恭笑着问道:“你们在谈什么,怎么如此……”
百里屠苏脸色有些微白,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只是多谢茗羽姑娘之恩罢了。”
“哦?”欧阳少恭淡淡一笑,“也是,在下也要多谢姑娘。我看这里潮湿多有瘴气,只得赠与姑娘一些丹药,定时服用,能祛湿去寒,保固元气。”
茗羽接过瓷瓶,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开心,这位公子的声音优雅从容,如沐春风,光这份气度便让人心生倾慕……哎,可惜自己不能视物。罢了,若再想,便犯了婆婆所说的痴戒,于琴之道毫无裨益。
虽是如此,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心。
蓦地,“吱呀”一声,门又开了。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齐齐朝门望去,只见一个老婆婆手拄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听到脚步声,茗羽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然后道:“这是家中婆婆,昨日婆婆病中初愈,不能见客,还望海涵。婆婆,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两位公子。”
老婆婆黯淡无光的眼睛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旋即脸上的褶皱都快铺平了,她乐呵呵地坐下,道:“多么俊的公子哥啊,多少年未曾见过了。恕我一把老骨头了,不能好好招待你们。咳咳。”声音里还有一点虚弱,气息不均匀。
“哪里哪里。老人家,茗羽姑娘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您还是身体更重要。”欧阳少恭笑道。
老婆婆似乎很开心,转身对茗羽略带责备地说道:“贵客上门,怎么能只上茶呢!去,把我珍藏的美酒拿来,我要与两位好好喝一杯。”
百里屠苏眉一皱:“可是老人家您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小子,谁说不能!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全靠酒撑着,喝着酒才感觉不到病痛,喝着喝着或许有一天还能返老还童呢……”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老人家果然是性情中人,屠苏,莫要坏了兴致。”
茗羽取得酒来,为三人斟满,百里屠苏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老婆婆无神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小子真识货,这可是我藏了五十年的百花酿。茗羽,快来弹奏一曲,我记得你的曲子还是不错的。”或是喝了酒,老婆婆的声音没有那么羸弱。
“婆婆……”茗羽有些不愿,她的琴可不是为喝酒助兴的,“琴不是用在这……这种时候的,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老婆婆有些不开心,怒声斥道:“怎么,是嫌弃老身粗俗吗?琴本就是供人赏玩之物,用来助兴有什么不对。你不要再多说,去罢。”
茗羽全身微微颤抖,进屋去了。
欧阳少恭抓住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果真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完结啦~~
☆、第二十七章 岁月
茗羽进屋后,欧阳少恭出手如电,抓住了老婆婆的手腕。老婆婆慢悠悠转头望着他,似笑非笑:“欧阳公子,你抓住老身是何意?”
欧阳少恭暗自扣住她的脉搏,依旧谦逊有礼地说道:“在下略懂一些医术,既然前辈患有旧疾,那么就让晚辈诊断诊断,看是否能帮前辈减轻痛苦,也算聊表心意。”神情真诚,不似作伪。
老婆婆神情放松下来,任由他把脉。欧阳少恭细细诊断,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只好放开手,嘴上说道:“前辈脉相虽平稳然微弱,应是大病初愈不久。虽已无大碍,但仍需要细细调理,最好服用些灵芝人参一类补精气的药。”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拍拍欧阳少恭的肩膀,老泪纵横:“好啊,好啊,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老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