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依然见惯了剖腹的血腥场面,但是此时看着一根根长针捻入脑颅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便也终于明白了医者不能自医的说法,。
云双已经哽咽着泪水洒落,死死咬着牙才没有让呜咽声溢出来,她现在觉得没有通知娘过来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否则这会儿她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场面绝对受不住。
而施针的钟太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细长的金针一根接着一根被插入蒋云瑞的脑袋里,虽然天寒,但是他却是满头大汗,汗珠不停地顺着额头留下来,何守中在旁边拿着帕子一直在给他擦汗,而他手中动作慢下来,再慢下来……
等到七根金针分别插入脑袋上的七个穴位,钟太医才终于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接过何守中的帕子自己亲自擦着脑门上的汗渍,精疲力尽地说:“现在穴位已经找准,这还只是第一步,还不能出针,而且千万不能动他分毫,每过一个时辰我会来捻针一次,知道脑中血瘀全部散去,接下来是生是死就全看造化了,若是六个时辰之内不能醒过来,就……”
接下来的话钟太医没有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144章 关心则乱
阿夏及时上前扶着她,轻轻叫了一声“小姐”。
依然有些惶然地看向刘氏,这个之前看似温和的妇人,在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时。如同刺猬一样展开自己的浑身利刺保护自己的亲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刘氏说,听刘氏话中的意思,似乎对她并不满意,而且是她带累了蒋云瑞,才让他受了这致命的重伤。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竟无法辩驳。
云双看了看依然,擦着眼泪叫了一声“娘”
刘氏止住了话,却也并没有扭头,只是拉着云瑞的手默默落泪。
依然平时也不是口齿木讷之人,只是此时面对刘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夏拉着她在身后的桌边坐下,如今刘氏来了,她自然不能再继续霸占着床前的位置。
屋子里有些诡异的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依然看着窗台前的沙漏。时间慢慢流逝,辰时转瞬就到,随即她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蒋云瑞。
钟太医和何守中也进来了,六个人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辰时初刻。蒋云瑞放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住。六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听到床上之人嘴唇蠕动,轻轻叫出“依然……”
依然站在刘氏身后,听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咬着嘴唇眼泪就挣脱眼眶落了下来。
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向依然,眼中神色都各不相同。
刘氏则是满心酸涩,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叫的不是自己的娘,而是这个半路而来的女子。
依然想要上前,刘氏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忙凑近了拉住蒋云瑞殷切地说:“云瑞,娘在这里,你现在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腿有没有知觉?”
蒋云瑞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直视着头顶的床帐。反握住刘氏的手虚弱地轻声说:“娘?你怎么来了?”
刘氏哭着说:“你这傻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你现在身上感觉怎样?手没事,那腿呢?腿有没有知觉?”
她说着伸手去按蒋云瑞的腿,蒋云瑞双眼弯了弯,轻声说:“没事,我的腿没事,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刘氏忙又哭又笑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刚过辰时,你饿不饿,这几日没吃东西了,我回去给你熬你最喜欢喝的莲子羹……”
听刘氏说完,蒋云瑞脸上苍白的微笑却慢慢敛了下去。
依然在旁边看着蒋云瑞,却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问询地看向钟太医。
钟太医显然也发现了异常,面色凝重地走上前,缓缓伸出手在蒋云瑞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依然终于明白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抓住阿夏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刷地苍白无色。
刘氏看着钟太医在蒋云瑞面前晃动手掌,而躺着的云瑞却连一丝一毫反应都没有,双眼依旧一动不动地看向帐顶,她只听到身后的云双惊呼一声,自己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往后面倒去。
依然稳住身子,快步上前接住刘氏的身体,然后扭头看向蒋云瑞,只见他双眼“看”向她的方向,双手支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娘你怎么了?”
钟太医一把按住他的身体,皱着眉说:“躺下别动!胡闹什么,你的脑袋不能动,有我在呢,你娘没事,你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其他。”
蒋云瑞停住动作,躺回去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原来师父也在,师父,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