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地上有雪,但是到了坡底的时候,依然觉得浑身没有一个地方的肉是完好的了,身上疼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再加上在雪地里滚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意,她甚至想着怎么没有脑袋撞上石头直接撞死算了。
但是当她隐约听到坡顶上有人在喊,“滚下去了”的时候,还是一咬牙翻起身来,将斗篷重新扣到头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前面树叶凋零的林子里跑。
林子里的地上都是腐烂的树叶,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还不是平路,地势一起一伏。
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一层厚雪。天空中还在继续飘落,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又重重地摔下一个小坡,但接着她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眼看后面追上来的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依然扭头一看。地上非常清晰两行的脚印,从她的脚下延伸到后面声音传来的方向,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抓住的。
依然停下脚步。只是思索了片刻,然后往前走到一颗松树前。
折下一根树枝,又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印,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之前留下的脚印倒着往回走,一直走了大概三丈远的距离,接着她跳出两行脚印,往另一个方向的她刚才看到的深坑走过去,边走边用手里的松枝将自己留下的脚印扫去。
一直到了坑边,她直接跳了下去,又将自己的最后一个脚印扫去,这才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用衣服紧紧裹着身体来抵御寒风。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远处隐约斑驳的树影张牙舞爪。
接着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依然已经听到了快速移动过来的脚步声,她现在身处的这个浅坑距离她的脚印不过十来米左右的距离,不过趁着天色晚了,只能稍微遮掩一下视线。
现在依然不想坐以待毙,而且时间也只是允许她只能走这么远,暂时能想到的缓兵之计也只有这个了,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只能赌一赌运气,看看她的命大不大。
依然屏住呼吸,她甚至能听到几个脚步声停到她的两行脚印消失的地方,虽说也听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但脚踩到地上的咯吱吱的声音却是让人感觉牙酸,她尽量将头往下勾,使劲抱住自己的肩膀,原本并不信佛的,如今竟然闭着眼睛在肚子里默默地念叨:“佛祖保佑,没有人会发现我……”
上面没有人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但正是这种只能听到雪花簌簌飘落的寂静,才更加磨人。
她用松枝扫去的脚印比较粗糙,虽然光线不好,但是她不能确定会不会有人发现。
大雪还在不停地下,雪花落到她的身上已经积攒下薄薄的一层,但是她不敢动弹。
只是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有男子低声开口道:“头儿,这里的松枝有人折断过。”
依然背部贴着身后的土坑壁,手里紧紧攥着粗粝的树枝,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
应该是被称为“头儿”的那人桀桀一笑开口说:“这丫头竟然还有些小聪明。”
依然听着这样诡异的笑声,身子僵硬地一动不敢动,本已经完全麻木了,这个时候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中的恐惧已经升华到了极点。
初次开口那人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头儿”啐了一口,“这大雪天的真他娘的要命,这个时候本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偏偏让咱们摊上这破活儿,还能怎么办,接着找!晦气!”女他大才。
那人说:“只是这没了脚印了,天色又晚了,该怎么找?”
那“头儿”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没过多久又接着道:“这事儿事先已经交代过,这丫头有几分小本事,不过也没事,雪这么大,我们也没晚多长时间,就算她能把地上的脚印抹了,也来不及抹太多,放心,她跑不远。”
然后“头儿”开始吩咐:“你们两个去那边,你们两个往那边去……”吩咐完之后,“头儿”又道,“不要走太远了,给老子搜仔细了,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若是今晚我们办不好了,那都当心自己的皮!”
“头儿”又啐了一口,“他娘的,既然主顾是让我们宰了那小娘皮,索性一会儿抓到后咱们兄弟先快活了再说,也算是犒劳了今晚兄弟们劳累了,所以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一点!”
其余人拍手大声叫好,依然头皮发麻,这样一出声音,她就能听出来有六七个人,这恐怕也是那个“头儿”的计谋,既然他能猜出来她走不远,那么刚才的话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若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吓破了胆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哭了出来。
而事实上依然只是比这里传统的闺阁小姐强那么一点点,她又不是什么武艺高强的前辈,她也只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没本事将外面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撂倒。
这会儿她也已经快哭了,只能用牙紧紧咬着衣服,不让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传出去。
叫好声之后,外面又静了一会儿,然后那个“头儿”先发出声音,“他娘的,这小娘皮这么能忍?”
依然这下牙齿咬得更紧了,她果然没猜错,那人就是想要把她吓破胆了自己露出破绽的,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其实在这大雪天里要找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关于她没有跑远的念头也只是那个头儿的猜测,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这时刚才说话那人又开口道:“头儿,是不是那小娘们已经跑远了?不在这里了?”
“头儿”没有立马反驳,可能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是不是这个小娘们确实动作迅速,边走边抹掉脚印,这会儿雪又这么大,就算抹得粗糙,一会儿雪花落下来也就盖上了,要继续找下去苦难不小。
这时空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是信号的声音,依然蹲在坑里也能看到漆黑的天空中闪烁了一下。
“头儿”骂了一句脏话,又道:“不是让老二蹲在窝里头嘛!他怎么也跑来了,是怕事成了不分他肉吃还是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