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凤举只是冷着脸,一把推开门房就往里面闯。
门房也知道这位爷的脾气,也不敢去拦着,只好小跑着绕道到薛凤举的前面,去找徐管事。
薛凤举轻车熟路地来到薛璟的房门前,白日里给依然带路的徐管事已经在房门前候着了,见到薛凤举来了,躬身上前说:“二爷来了,老爷知道您今日要来,一直在屋里候着呢。”
薛凤举顿住脚步,看了徐管事一眼,冷冷说:“你们一个二个都把我当傻子!”
他一把推开房门,便看到薛璟坐在桌旁灯下捧着一本书,穿了一身白色中单。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进门也不知道敲门,往日教你的涵养都哪儿去了?”
薛凤举冷声说:“再好的涵养也禁不住你们来算计我”。
薛璟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是啊。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算计。更别说没有感情了”。
父子二人都是聪明人,薛凤举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薛璟说的是他为了绑住杜依然对威远侯府用的那点小手段。
不由冷冷一笑说:“父亲如今竟然也知道人心禁不起算计了,也是。活了大半辈子将自己算计得一无所有的人,最能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儿子这些本事,还不是跟着父亲学的吗?”
薛璟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也不用拿话来刺激我,但有句话你说对了,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话没有听过,什么样的算计没有见过,你的道行还不够格让我动怒。”
薛凤举闭了闭眼,将火气压下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为什么。我想要一个理由。”
“不为什么,你们两个不合适,你想要的她不能帮到你,她想要的你给不起,我这算是帮了你一把。”
薛凤举一脚将面前的一个圆凳子踹翻,喘着气大声质问:“你这算什么帮我?你怎么知道她想要的我给不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帮了我什么!”女阵叼扛。
薛璟看着滚到脚边的凳子,皱了皱眉,伸手将凳子捡起来放平了才道:“她想要的东西你不懂,但是我懂,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她这样的女子不适合你,早点放手对你也有好处。”
薛凤举怒极反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懂?你懂什么?你懂要怎么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忠贞不渝?懂得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别人以为你薛大学士对妻子用情至深,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我娘到最后是怎么郁郁而终的,而你心底里一辈子只装着你好友的妻子,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我真不知道满肚子男娼女盗的薛大学士是怎么给学生讲出来仁义道德的……”
薛璟一把抓住桌子上的砚台对着薛凤举的脑袋砸了过去,大声怒骂:“混账东西!”
薛凤举偏了偏头却终究没有避过,眉梢被砚台的棱角擦着过去,划出了一道伤痕,一瞬间一道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那道血在他白璧般的侧脸上竟显得有些妖冶,他却不管不顾,只是冷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
薛璟看着这张酷似亡妻的面孔,最终悠悠地说“这都是报应啊……”,他坐回去叹了口气放平了语气说:“我即便是对不起你母亲,但我一生只娶她一个,不过再说这些也没用,错了就是错了,心中既然有了一人,便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不该,也是不能。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回去吧,我想道理你也懂,只是心中恼了,想要找个地方撒气,如今气也出了,也终于将我惹怒了,也该满足了。只要你经营得好,仕途自然会一帆风顺,想要的得到了,求不得的便莫要再强求了。”
薛凤举听着薛璟的那句“心中既然有了一人,便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不该也不能”,一时有些怔然。
不过也只是片刻又回过神来,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你的佛学如今是越来越精通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你自己身上的罪孽,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管,只是希望以后你莫要再插手,有些东西,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薛璟看着薛凤举离开的背影,低低地说了一句“业障……”
……
依然从兴庆府衙出来之后,便回了城外的庄子,只是刚进了她的院子,就见院子里堆了一堆东西,吃穿用行什么都有,其中就数碳最多,好几篮子的银碳,不由就有些奇了。
阿夏跑到院子外面叫了一个庄子上的老妈子过来,那老妈子站到依然面前,用腰前的围裙不停地擦着手说:“上午夫人离开之后,便来了一个老管家,拉了一辆马车,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堆在这里,最后连马车也留了下来,就在院子外面停着呢。”
依然看着这些东西说:“你知道是谁吗?”
老妈子摇头说:“小的不知道,那人也没说”,随即她又想起什么一样奥了一声说,“那人让我给夫人带句话,说是恭喜杜娘子”,接着这个老妈子嘟囔着说,“明明是夫人嘛,怎么叫成了杜娘子。”
依然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数了,心情不由有些复杂,然后对老妈子说:“以后不要叫我夫人了,就叫我杜娘子吧。”
那个老妈子有些诧异,不由往前走了两步追问道:“为啥不能叫夫人了?”
依然心中有些烦,往屋里边走边没好气的说:“我和你家二爷和离了!”
那老妈子有些愣,一直到依然进了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就往外跑。
依然进了屋子,看到屋子里满满都是薛凤举的东西,柜子箱子桌子,到处都是,有些郁闷地走到床边坐下来,又发现了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床下的薛凤举的鞋子。
见阿夏跟了进来,便对她说:“将薛凤举的东西都收拾了装柜子里,如果他不来拿走的话,明日就给他送过去。”
阿夏走到桌子旁边,一边整理书桌上薛凤举留下的书籍,一边小声嘟囔着说:“这都是什么人啊,自己都要成亲了,还送了这么多东西,什么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