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陈绥宁似乎也不急着回去,只挑眉看看佳南,轻声问:“你的脚能走么?”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头也不抬:“怎么了?”
老夫妇或许是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在一旁鼓动:“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好。小陈你们傍晚走,出去转一圈,我们正好切点腊肉出来,回去还能吃。”
她抬头笑了笑:“好。”
一晚的冷敷热敷,药酒拿捏,扭伤到是在渐渐好转,佳南走得很慢,他亦不催她,沿着镇上一条河,像是在闲庭散步。
“……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毫无征兆的问她。
佳南怔了怔,侧过脸,他却一直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
“那个时候怎么可能知道?”她笑得云淡风轻,时光真有着一种可怕的魔力,那样的伤痛,此刻再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他转过头,看到她唇角淡漠的笑意,只是倏然抿紧了唇。
他并没有再追问,佳南亦不去看他,就这样默然走了很久,她终究还是将心底的那丝疑惑说了出来:“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却答非所问:“喜欢这里么?”
“很漂亮。”佳南的情绪不再像上午那样起伏不定,一如河水缓缓地流淌过,“不过我只是好奇——明明翡海那边已经起了轩然大波,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留在那里,你会更高兴一些。”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意想不到她会这样。
佳南心口却重重的一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想——”
“许佳南,我想做什么,不需要趁你不在。”他打断她,语气中似乎夹杂了几分好笑,放慢了语速,“你觉得,有什么事,是需要背着你做的?”
佳南涨了脸,她此刻确实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只能讷讷的:“那是为什么?”
“每次来这里,我都不想回去。”他亦笑了笑,望向河沿岸的一排柳树,目光难得的柔和缱绻,“我妈妈在这里长大。”
“阿姨的家乡?”佳南一怔,她的记忆中,对陈绥宁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似乎是个温婉美丽的女人,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呆在翡海。
他“嗯”了一声:“今天是她的生日。”
佳南停下了脚步,直觉的察觉出身边素来犀利的男人,此刻有些恍神。
“阿姨她……还好么?”她隐约还记得,很久之前的那次见面,陈妈妈拉过自己的手,柔软温和,迥然于她儿子的锋锐犀利。
“去世了。”他微微扬首,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切割开,却依然凌厉。
佳南“啊”了一声,踌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会这样?”
陈绥宁的目光冷得可怕,生生让佳南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扭伤聊脚踩到了石子,痛得她皱起眉,身子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他一定不会伸手扶自己,而她也一定不会在他面前呼痛示弱——然而就在摔倒的前一刻,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抱在了胸前。
这样的接触太过意外,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而彼此的脸就触手可及,呼吸交错间,这样的亲密,甚似昨晚的纠缠。
仅仅是数秒之后,陈绥宁已经收敛起表情,很快放开她,转身走向河边,背对着她。
日影渐渐移到顶心,他立得极为挺直,过了很久,才转头对佳南招了招手:“过来。”
佳南慢慢的走过去,他很轻柔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环住她的腰,半揽住她。
他在她掌心中扣了一块薄薄的石片,握着她的手,向河面扔了出去。扑通,扑通,扑通……整整五六个起伏,那块石片才坠入河底——佳南微微瞪大眼睛,“哎”了一声。
耳边他轻轻笑了笑,像是能体察到她的惊讶,带着几分突如其来的孩子气。
仿佛很久之前,他总是会拿一些很新奇的玩意儿逗她玩。他曾经带她去一家餐厅,给她夹菜。那时她有些疑惑的尝了一口,绿绿的,脆脆的:“是什么?”
他便一本正经的答她:“海带丝。”
又等她吃了好几筷,他才忍笑告诉她那是“蛇皮”。
那一次佳南是真的生气了,只觉得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整整冷战了两天,后来还是那位老管家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先前一直上火,他才点了那道菜,又骗自己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