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楼的伙计也是训练有素,虽说之前众人没上来,可是炉火早生好了,上面放了水壶,热水已经沸腾,发出‘咕咕’的鸣响声。
众人一一坐定。
朱光岭与赵福生隔着长桌对坐,他沉吟了片刻:
“我从哪里先说起?赵大人想听什么?”他坐得端正,“听刘掌柜说,你们是从文兴县来的,也许想问文兴县的事?”
他提起文兴县时,语气轻松,脸上不见愧疚,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态度看得赵福生皱起了眉,心中生出不快之意。
“文兴县治下村镇已遭鬼祸,可是祸及了数万百姓。”
赵福生冷声道。
朱光岭静静的看她。
“要不从我说起吧,赵大人有时间听吗?”他没有因为赵福生的话而动容,整个人像是泥雕石像,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情绪。
这是一个活鬼!
赵福生心中暗忖:与他计较没有意义。
厉鬼没有情感,杀不杀人,亦或是杀了多少人,可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的区别而已,与他动怒又有什么用呢?
她心里的怒火逐渐平息。
“我今天时间很多,来上阳郡就是要解除一些疑惑,你要说我就听。”说完,赵福生将杯里已经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朱光岭表情木然的点头:
“那我就从我自己说起。”
朱光岭平静的道:
“我说完了我的事,很多事情,赵大人便自然了解。”
他说完这话,顿了片刻,眼睛直勾勾盯着赵福生,但是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仿佛透过了她,在看着另外的‘人’。
赵福生心中琢磨着他话中之意,并没有出言催促他。
这里全是镇魔司的驭鬼者,刘业全之流并不适合出现在此处,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丁大同与陶立方等位于桌子两端,帮忙着端茶添水。
看赵福生茶杯空了,范必死提起一旁炉火上‘咕噜噜’叫的茶壶,将茶汤倒入她的杯碗内。
茶香伴随着热气冉冉升空,这一群哪怕跺跺脚都足以将上阳郡闹得翻天覆地的驭鬼者此时竟显得异样的和谐、平静。
朱光岭并没有出神太久,半晌后,他的眼神慢慢聚焦,最终低声道:
“我祖籍豫州,先父在世时,曾任豫州刺史。”
谢先生微笑着坐在桌子的一侧,手里抓了把以沙子炒过的花生米,指尖灵活的搓了几下,将酥得香脆的花生米搓得粉碎,轻轻一吹,那花生衣便满地乱飞,仅留下焦脆的花生仁。
赵福生深谙答话之道,闻言便接了一句:
“看来你出身书香门第,而非驭鬼之家。”
朱光岭听闻这话,嘴角动了动,似是想笑,但他脸部肌肉刚一动,一股水流便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
这场景有些滑稽。
他不动声色的从袖口里掏出一方折叠齐整却有些陈旧的手帕,将嘴角的水流擦去。
不知为什么,赵福生突然想要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