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袁耀放了波调,波调也不好再抓袁耀,只好挥手让卫士们退下。
波调了解自己王国的处境,本也不敢对袁耀怎样,只不过想要吓一吓袁耀,让他表态支持自己,摧毁叛乱诸国的心理防线。
不想袁耀尽管身在虎穴,却根本不想被虎劫持,早就做好绝地反击的准备,让他大丢脸面。
“袁公爵,你不要以为我会屈服大汉的武力,我贵霜人宁可全部战死,也不会忍辱偷生。”众人重新落座之后,波调依然一脸的不服气。
“不对,不是忍辱偷生,而是留下种族血脉。”袁耀立刻纠正道,“请问陛下,你可知月氏人的祖籍在何处?”
“祖籍?当然知道,作为月氏王,岂有不知祖籍的道理。”波调道,“我月氏人祖籍在今日大汉敦煌郡至张掖郡一带。”
“没错,当初月氏人与我大汉比邻而居,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凶悍的匈奴人。如果月氏人祖先宁死也不肯偷生,你们又如何生活在今日的富楼沙盆地内?”
袁耀这一问,令在座所有贵霜大臣和贵族羞愧得纷纷低下头去,不一会儿,开始听到有人抽泣。
原来,三百八十年前,匈奴王冒顿在位,匈奴骤然崛起,屡次将月氏人打败。其中最耻辱的一次,月氏王战败被杀,匈奴王用他的头颅骨来做成饮器喝酒。
月氏人被逼无奈,向西北方向迁到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一带,来不及迁走的月氏人残部躲进祁连山投靠羌人,从此月氏人分为两部,遂有大小月氏之分。
数十年后,大月氏在伊犁河流域又败给乌孙,不得不继续西迁到阿姆河流域。一百多年后大月氏反客为主,打败阿姆河流域的统治者大夏国,建立贵霜国。
此后,贵霜北击花剌子模康居大宛,南征犍陀罗等天竺诸国,建立了强大的贵霜帝国,领土东南西北方向跨度六七千里,人口五六百万。
在三百多年的迁徙过程中,大月氏人有耻辱,有荣耀。如果没有历代月氏王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如何有今日强盛一时的贵霜帝国?
所以,所谓的宁可全部战死,也不愿忍辱偷生,只不过是一句气话。
如今,贵霜帝国危机重重,西北部的花剌子模呼罗珊部已经投靠了新兴的萨珊王国,北部的康居大宛两国也已摆脱贵霜独立。
如果袁耀没有到来,波调确实凭借自己的勇悍征伐,一度重新恢复对北方诸国的统治,但是二十多年后他一去世,贵霜帝国便灭于萨珊王国之手。
波调和朝臣当然明白王国的危机,如今再加上南部诸国叛乱,这个危机更加严重了。此时不管出兵北伐还是南征,都很容易造成两面作战的被动局面。
即使波调不怕呼罗珊花剌子模康居大宛诸国和南部天竺诸国对贵霜的南北夹击,恐怕他也不能不考虑如今停留在卡拉奇的周瑜以及屯兵在西域疏勒国的马超。两人一南一北,只需数日即可兵临富楼沙。
可以说,贵霜立国一百五十年来,这是面临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难道大月氏人又要像祖先一样,再一次被迫迁徙吗?
可是,如今还能迁徙到哪里去?除了东部的青藏高原无人区,其他地方全是自己的强敌。
许多大臣先是想起了祖先的流离生活,又想到了今日的生死困局,禁不住泣泪横流。
袁耀见到自己的大棒政策已经起了作用,心中窃喜,下面想让波调屈服,只需再端出一盆胡萝卜就行了。
“陛下,贵霜王国想要摆脱目前困局,其实不难。”
“哦,有何办法?”众臣没等波调反应过来,纷纷抬头询问袁耀,“袁公爵请说。”
“各位见过我大汉诸王了吧?你们可知,当年大汉诸侯割据之时,他们的实力如何?”
众人摇摇头道:“不知。”
袁耀道:“小国人口四五百万,兵甲二三十万,大国人口百万,兵甲三四十万,没有谁的力量弱于贵霜王国。你们知道如果诸侯割据持续到今日,会是什么结果吗?”
“必然征战连年,百姓遭殃。这些王侯,只怕……”一名老臣摇摇头道,“只怕多数人的帝王之梦,不过是一枕黄粱罢了。”
“不是多数人,而是所有人都只是一出黄粱之梦。各位可知,当年他们也曾面临诸位同样的选择。可是你们看,如今诸王随我游历四海,过去他们互为敌人,今日每日亲如兄弟,你不用防我,我不用防你,生活何等惬意自在!而他们的人民呢,如今生活富裕,安居乐业。这样的生活,与过去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殿内众臣听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样的结局当然是好的。只是,贵霜四面临敌,又如何能像大汉那样安乐自在。
袁耀见大家已经羡慕大汉诸王的生活,对波调道:“陛下,即使你不想像大汉王侯们一样过上舒心的日子,难道就不想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大汉子民那样开心幸福的日子吗?”
“我?”波调被袁耀突然这么一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茫然无措地望着众臣。
是的,他总不能当着众臣的面说:“我就是不想让我的子民过上安稳的日子。”
宰相昊尔玛见波调不好作答,帮他化解尴尬,拱手问道:“袁公爵有何良策,不妨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