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鹿茁往工地走了一趟,许久不见,他不知何时须起了胡须。
这不是她头一遭与他同在工地,上回与他一并蹲在山坡上吃盒饭,还是在古寨里。
一道艳丽身影,出现在不符合公主身份的场景里,宫殿以外的人都忍不住驻足,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赵星源本能看向她鬓角的碎发,直到在那里看见空空荡荡一片,早没了昔日他送她的耳饰。
“也是,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姐姐将它扔了,也是应该的。就像将我扔掉时一样。”
鹿茁看见那双从前神采奕奕的眼睛,如今尽是空洞,忍不住伸出手,攀附让他耳唇,捏了捏。
才轻笑一声,“你又在内耗什么?”
她的温暖只给一瞬,就像她的感情,伸出手的瞬间就收回。
赵星源还来不及感受她的触碰,就见她缩回去的手,僵滞在原地,不知她是不是训狗大师。
无奈又有几分渴望,“你能不能再摸摸我?”
鹿茁置若罔闻,这里人多眼杂,总不好有什么违背公序良俗的言行举止。
只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枚山茶花耳坠,在他眼前晃了晃。
“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骗姐姐心疼。”
这对儿耳坠她一直带在身上,怕今日来工地遗落了不好找,也是贴身放着的。
她如果想要,他再送无数只也有。只是她不许他送赝品,他从前就买不起真的。如今在泥沼中,离她的世界愈发远了。
他给的,她没有随便对待的。尤其这对儿大概是他送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饰品,更让她珍惜。
毕竟是他情窦初开给的第一份甜,以后再想送,既没有身份,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
“怎么?我过来,都不给我倒杯水喝。”
“这里环境很差,不想让你停留。”赵星源低头,看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泥,怕她看了嫌弃,立即将手背了过去。
“嗯,你这么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倒是想去看看,有多差。是不是比你在古寨的家还差,沐浴和去洗手间都不方便。直到去了你在海城租住的地方,才发现你以前的家里,是人间仙境。”鹿茁半开玩笑似的同他调侃,不想看他绷着脸,就不漂亮了。多多少少有哄他的意味。
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只在心底感叹,他跟小孩子似的。伸出手,拉过他藏在身后的手,若不是顾及着这里这么多人,就放在唇边蹭蹭。
这双手,曾在她身上弹钢琴,又怎会让她厌弃,只有怜爱罢了。
“躲什么?跟姐姐还这么生分。谁家往上数三代不是中下贫民呢,劳动人民的手是最美的。伟大的人曾经说过,劳动最光荣,你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
“也不是,民国时期的地主,现在也过的挺好的。以前是贫民,现在还是农民。”赵星源被她拉着,不知为何,还是会脸红。他想让自己表现的成熟稳重一点,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能给她倚靠。
但这份本能的羞赧,让他又陷入了自己无用的自我攻击里。
半晌,才低声开口,“姐姐,我最近已经没有去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