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凤渊大吃一惊,往前走了几步,手将将要触摸到墙壁中的那张与虞九阳相似的脸时,另一手捏着的人脸皮悄然卷起,在他的手腕中一贴,宛若钢刀一般,削下他的一圈肌肤。
祁凤渊吃痛松开手,那张人脸皮卷着那层皮往轻烟飘走的方向遁去。
连瀛握着他的手臂想要细看,祁凤渊反倒是推开了他,把袖子往下拉低遮掩道:“它很快会长好的,我不要紧。快跟上那张人脸。”
两人追着那张人脸皮在石道中疾行。祁凤渊隐隐感觉到连瀛的不对劲,连瀛话太少了,这和连瀛恼怒时冷落他的情况不同,这样的连瀛似乎有些……低落,祁凤渊想开解连瀛,也想知道连瀛是为什么低落,可前头那张人脸皮跑得太快,他也只能暂且按下这件事。
也许是连瀛的情绪感染,祁凤渊也莫名不快,腕间正在长出新皮,又疼又痒,在这种痛楚中,祁凤渊又想,早知方才就应该给连瀛看看,这样连瀛说不定还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正想着,四周传来砖石搬动的沉重声音,两侧的青石砖墙顿时分成许许多多面,前后左右移动着,这些墙交错重组,隐隐能看出新的布局。祁凤渊闪避那些墙突如其来撞击的同时,也在四处搜寻那张人脸的踪迹,余光一闪,祁凤渊连忙拽过连瀛闪进一面墙后。
沉重的砖石搬动声停了下来,而祁凤渊终于见到了除石道外的场景——
这是一间屋子。
他们身处昏暗的屋子,屋里却亮着烛火微光。在祁凤渊与烛火之间隔着一面木框百寿大屏风,透过屏风,祁凤渊看见有个人影端坐于亮起的烛火前,一动不动。
祁凤渊收敛声息,放轻动作,打算绕过那面屏风一睹究竟,可没走几步,那端坐如塑像的人影开始动了,它抬手捏起发梳,像是对镜梳妆似的,一抬一落间,有发丝簌簌下落。
人影的头发打了好多绺结,人影如无所觉一样猛力拉扯,昏暗的屋子里传来器具刮过脑壳的声音,落得一声比一声重,刮得一次比一次大力,这些声音像是尖刺一样刺进祁凤渊的耳膜,那些力道也如同落在他的头上,令他的头发紧发疼。祁凤渊捂着双耳,有一瞬的错误念头:若是没有头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祁凤渊唇中溢出鲜血,和这种入侵他脑海的念头抵抗着,这不是他的想法,这是屏风后那个人影操纵他这么去想。
“咚!”一声脆响传来,清脆得像是西瓜破瓤,随着声落,那人影的头部被敲掉一部分,有液体从中迸出,溅到了百寿大屏风上。
寿图沾血,意喻不详。
那人影头发本已掉光,可从那敲掉的部分中又长出了丝丝缕缕的东西,霎时间,就长满了整头。隔着屏风,祁凤渊不知道那长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头发,因为它们像是蛇的躯体,在半空中扭曲舞动。
祁凤渊的头疼止住,他往前迈步,屏风后的人影又开始梳头,它边梳边唱道:
“月将升,日要沉,阿母走出了高阁;头捧起,皮献礼,贺寿敬唱送寿歌;
人又起,影又落,满堂端坐短命客;岁又来,年复去,阿母终回到高阁。”
那人影嗓音清越,语调古怪,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就在它开始唱第二遍时,祁凤渊一脚踢倒了屏风,屏风倒地,烛火被风扑灭了,屋里响起几声乌鸦鸣叫。祁凤渊翻手燃起符纸,整个室内立时被红色符火照亮,祁凤渊抬眼看清了屏风后的人——那是林徽!也是鬼怪!
祁凤渊右手虚空一抓,正待召回“孤芳”,可片刻后,“孤芳”毫无动静,依旧好好地待在鞘里。
祁凤渊一怔,愕然回身,“孤芳”是他的本命剑,断然没有主人在此却不听召的理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本命剑根本不在此间。
他一脸肃色地望着连瀛,问:“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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