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方院使冷冷盯着他,字字说道,“院使之位,非我方家莫属,即便你毫不懂医术,为父一样能将你送到这个位置上。”
方德只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还有无尽的羞愧。
原来院使之位谁都能坐,他成为预备者,不过是因他姓方,是方家的孩子。
与他的医术无关。
即便他不会医术,也能做院使。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方德从家中出来,郁闷非常,他难得买酒,一路喝着,竟走到了那破巷子中。
他看着深不见底的路,一头扎了进去。
林无旧此时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自从成守义进了大理寺就异常忙碌,经常是整日整夜不归,大理寺只管一顿饭,成守义瘦得跟猴似的,他打算炖点肉,待他回来就能吃了。
忽然方德一身酒气站在门口,直勾勾看着他。
没等林无旧开口,方德就一屁股坐下,趴他桌上哭了起来:“我爹怎么能抹杀我悬梁刺股所学,怎能说出那样冷冰冰的话,我不服气,我难受。”
林无旧问道:“方大夫怎么了?”
“别喊我大夫!”方德说道,“我不配!我爹说了,反正我不会医术也能做院使,那我学那些做什么!没用!”
“方大夫在难过这些?”
“是!很难过!”
“这并不是需要难过的事。”
还在痛哭的方德眼泪直接断流了,止不住抽噎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鬼话?如今我的才能都被这该死的身份埋葬了,你竟说这不是需要难过的事。”
林无旧问道:“你是个有医术的人,对吧?”
“当然是。”
“那既然你有医术,日后你又能直接做院使,多好啊,至少不是不懂医术的人坐了那个位置。”
“……”该死,怎么好像挺有道理的。
“而且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你有医德,又有医术,往后又有权势,成为院使后,你就可以少用二十年爬到那个高位。这几十年都是你的,你可以用来改变太医院,大刀阔斧地整改。”林无旧说着都掩饰不住羡慕,“我若能做院使,才不去管用了什么手段。怎么上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去那个位置上,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吗?”
方德的眼泪彻底干透了:“啊?啊……啊。”
林无旧说道:“所以你到底在哭什么?”有什么可难过的,这是让人羡慕到失眠的好事啊!
“……”方德好一会才问,“林无旧,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能想得如此透彻?”
“透彻?我倒奇怪为何你不会这么想。”
“……”这是要噎死他!方德抹去泪水,越想越觉得自己真可笑,对啊,他既看不顺眼如今太医院的种种,那日后他接管后,就可以改变它了。
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
总比做一个碌碌无为只能看着太医院烂掉的小太医好啊。
方德彻底释怀了。
“林无旧,你真是我的福星!”
林无旧茫然:“我怎么就成你的福星了。”
方德说道:“待日后我成了院使,一定把你捞进太医院,做我的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