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李非白找了纱布和药来。
他虽说不懂医术,但对伤口包扎这种事却驾轻就熟。很快就清理干净上了药,给她包了几层漂亮齐整的纱布,还打了个小结,塞进纱布里,仿佛根本找不到衔接口。
这对于追求完美包扎的姜辛夷来说实在是件很享受的事,连疼痛都减轻了。
李非白听她说了方才的事,说道:“魏不忘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姜辛夷默了默,说道:“魏不忘临刑前还与我说了一些话。”
“什么?”
“你还记得山贼劫持六万两赈灾款的事吗?”
“记得。”
“那些山贼,是黄炎道养的喽啰。”
李非白顿了顿:“所以是魏不忘授意劫持赈灾款的?”
“是。”
李非白顿觉恍然:“难怪当初朝廷为了能安全将赈灾款送到灾区,消息藏得十分隐蔽,就连队伍也装扮成商客,却还是被一群普通的山贼劫走,原是有魏不忘这个内贼。”
姜辛夷说道:“他说聚宝镇借瘟疫敛财一事是他,用血葡萄迷惑官员是他,当年毒害先皇的事也不假,唯有一件事他没有做过。”
“什么?”
姜辛夷看着他,无比平静道:“他计划的是在灵山上投毒杀皇帝,但——没有在山道上埋过炸药。”
李非白愣住:“不是他?那是……”
那是谁?
还能是谁?
皇帝既然已经窥探到了魏不忘联合宋正气欺骗他出游的目的,为了能彻底扳倒弄死魏不忘,让东厂和他的党羽都无法挽回局势,便埋下炸药,利用上百宫人的命堵住了想为魏不忘求情的人的嘴。
没有人怀疑不是魏不忘做的。
魏不忘也深知皇帝的伎俩,有宋正气的证词,他的辩解无用。
老狐狸终究是没有斗过狡猾的帝王。
知晓真相,李非白胸口似有巨石堵住。
皇帝错了,错在不应那样轻视人命。
身为臣子效忠这样的帝王,着实让人痛苦。
“或许魏不忘在最后仍对我说了假话。”
姜辛夷说道,“埋下炸药的确实是他,可为了让我们对皇帝有隔阂,故意说了假话。”
“没有人能知道真相。”
李非白说道,“只是依据禁卫军的说法,他们提前一日排查过山道,没有异常,或许……魏不忘说的是真的。”
说完,两人久久沉默。
真相如何,都永远不会揭晓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压得树枝低垂,在雪的压迫下,树干笔直的树似乎也只能垂首认命。
撑住了,便能迎来寒冬后的暖春。
撑不住,枝干拗断,魂入雪海。
姜辛夷缓缓起身,说道:“走吧,去赏梅。”
李非白说道:“嗯,去赏梅。”
——树会被冬雪压断,可梅花依旧能傲立雪中。
最后结出果实,以崭新的生机瓜分春意盎然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