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深、地险、人少,足以让世人酝酿出百个关于它的传奇。
宋安德带了二十人上山,这二十人都是这个月刚进衙门的人,他俨然成了“老大”。
第一次带队出门,他着实紧张,在脑子里规划了许久,就怕等会出纰漏。
他出身农户,知道深山多藤蔓,路也不好走,特地让他们磨好刀出门,又换上一双烂鞋。
别的衙役见了笑道:“这怎么还换双破鞋,回头跑都跑不动。”
宋安德挠挠后脑勺笑道:“那鞋是我娘刚给我做的,山路难走,我怕穿一回就烂了,换双破鞋刚好。”
又有人调侃道:“你攒这么多钱干嘛啊?吃喝用度都舍不得,人生多无趣。”
“娶媳妇啊!”
宋安德一点也不怕他们笑话,他现在在大理寺学了很多东西,有自信有底气,立业已达成,那就越发想成家了,“我喜欢小孩子,想过两年养些小团子,在京师养孩子可费钱了,要读书、要认字,所以我要好好攒钱,买大房子。”
旁人不笑话他了,他们可没想到憨憨的宋捕快对人生颇有计划,活得纯粹大方。反倒是他们,欲望满满,反而对人生没头绪。
上了山,果然山路难行,好在听宋安德的话将佩刀磨锋利了,削藤如发,一人通行,后面的人也走得顺畅。
很快宋安德就找到了行人走过的蛛丝马迹。
藤蔓草丛明显被人砍过,而且从断口汁液的凝结程度来看,已有好几日光景。
不过走着走着前路无藤蔓之类的拦路,进入林中,便不知从何处追踪了。
近日无雨,地上脚印并不明显。宋安德本来也觉得从脚印上找不到线索,可一想李非白曾教过他如何看压痕,便蹲身翻看石子,果然,被脚踩过的石头底下的泥土明显深陷。
这样一来,路又出来了。
可只有路也没用,这山远看也就是树,一头扎进来才发现深且大,一行人兜兜转转的别说找证据,这天都要黑了连下山的路都看不见了。
宋安德倒是镇定,他将早就准备好的灯笼取出,让他们点上,照亮山路。
“都说是鬼怪作祟,又都是晚上出来,大家打起精神啊,说不定鬼就出来了。”
众:“这说的有点可怕啊!”
“这鬼能把盗墓贼吓死,那长得得多可怕。”
“嘿,我看没你可怕。”
“……你大爷的。”
他们吵吵嚷嚷着,音量比日落前大了不少,一听就知道是在给自己壮胆。
“窸窣。”
“窸窣。”
脚下撩拨杂草的声响在逐渐沉寂的人声中变大了起来。
气氛仿佛也开始随着沉落的夜色渐渐严肃。
直到没有人说话,只是提着灯笼四处照看。
一心在前头开路的宋安德回神后觉得这气氛可太僵硬了,等会“鬼”一出来非得吓一跳不可,便回头对他们笑道:“说说话吧,这气氛可真够冷清的,要是有猎户路过,还以为我们才是鬼呢,还是一群打着灯笼走的鬼,哈哈。”
可说着话他就觉得众人的脸色在昏黄灯火中显得惨白,仿佛被什么东西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