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有人在屋里打翻了酒,毕竟李非白从来没有多喝过。可这会却看见李非白在桌前独饮,桌上酒瓶东倒西歪,这怕是已经十余两下肚了。
“李非白?”
姜辛夷将饭菜放一旁,坐下看他。
李非白抬头看着她,说道:“太子被废了。”
“我知道,消息已经传遍了。”
“太子是被人陷害的,他并不是真的要杀九殿下。”
“猜到了,他是个胆小的人。”
姜辛夷没再说他蠢,都已经是废太子了,下场已然很惨,没必要再踩一脚。
“在皇上问我谁是陷害太子的凶手时,我很想说,我怀疑九殿下……可是我不能那么说。”
李非白接连饮了几杯酒,醉红已飞上脸颊,“我甚至希望不是他做的。”
姜辛夷不解:“为什么你要维护他?”
“因为在十余皇子中,我只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治国之才。他沉稳有谋略,不优柔寡断,胸襟可纳百川,这是别的皇子身上所没有的。唐有李世民,玄武门杀兄夺位,可谁能说他不是明君?上位的手段从来都不是衡量明君的标准,如何治理国家才是。他若能成为明君,即便上位的手段肮脏又如何……”
他埋首桌上,似乎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
“你明白,可你还是很痛苦。”
姜辛夷抚在他的头上,第一次见他喝醉,第一次听他说朝政,这些话他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说,她知道,因为复杂,因为可怕。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说师父的事,哪怕牵扯到了十年前的宫廷兵变,牵扯到皇族。
可他从不说。
如此想来,她对他是没心的,可她却觉得自己喜欢他。
她的喜欢就是把他一起拉下泥潭,跟她一起挣扎吗?
姜辛夷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欣赏和利用。
可如今她发现他对她是真的喜欢,这种被爱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竟让她内疚。
李非白捉住她的手,紧紧捉住,像抓住了甩入深渊里的绳子:“我明知道太子很冤,可我的心底依旧希望太子被废,九殿下上位。我违背了李家的祖训……不参与党派之争,拥护君主和储君。可我没有做到……”
姜辛夷趴在桌上看着自言自语的李非白,他这是信念与良心打了起来。
真是个矛盾的人。
她说道:“李非白,在你心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百姓。”
“不是李家祖训和信念?”
“不是。”
“那你还痛苦什么?”
姜辛夷说道,“有利于百姓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始终站在九殿下这边,没有干预太多。”
她拍拍他的脑袋:“睡一觉就好了。”
李非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认真地“嗯”了一声,依旧紧握她的手,抓着他的绳子。许久他猛地抬头说道:“可我还是觉得秦世林是个混蛋。”
姜辛夷失声笑了起来。
李非白脑袋一沉,彻底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