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查的那事,有着落么?”沉千舟忽然问起二人。到底他们出来是有宗门任务在身,柳献容那颗人头可不值得沉千舟特地来取,此次出山,自有要事该办。
能让沉千舟如此重视的要事,可不算多。
梅玉见他们谈起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没什么兴致,便往一旁走,蹲在山路边揪起狗尾巴草。许是沉千舟露出少见的和善态度,几名弟子便也重视起来,瞧梅玉还没饿着肚子,便从口袋里递出面饼。
“没准备什么精细吃食,梅姑娘对付着。”几人倒也没完全辟谷,口袋里备了些干粮,又带了辟谷丹,只是想来梅玉不会喜欢辟谷丹的干瘪滋味。
梅玉不客气,接过他们的饼,露出点微笑。
她知道,自己若是多笑笑,便没人会讨厌她。
他们对梅玉更多是观望与好奇,自小在宗门长大,虽也见过凡人,到底没有这样近的接触,师长们常说仙凡殊途,瞧着是没什么分别,可未来却是天差地别。
小弟子盯着吃饼的梅玉,她嚼得很慢,脸颊因此鼓起,她的眼睛大而亮,她行动之间带着泥偶般的迟缓笨重——在他们眼中,梅玉的动作自然笨拙沉重,为肉身所缚。可真是奇怪,她总是不紧不慢,似乎没什么事能让她十分放在心上。
看她脸颊涌起血色咳嗽,小弟子又递过水壶,“喝些水吧。”
不过递过去,又才想起,这水壶是自个用过的。凡间女子大多格外在意男女之防,自己此番举动大约不妥。
梅玉拿袖子粗略擦擦,便咕咚咕咚喝起水,缓了喉咙里的阻塞感。她自然地感谢道:“劳烦小道长了。”
小弟子瞧瞧梅玉,只说,“你拿着吧。”
梅玉便寻了处小坡,垫了粗布坐下,吃几口饼,喝一口水,直到肚子七八分饱,才舍得往沉千舟三人的方向看去。她可不在意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使命,自己得先解决了肚子,才有闲心看看自己这位“新姘头”。
应该……也算是“姘头”吧?
吃得饱了方才有心思看看。
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微白的晨光从林间披散,人影便蒙着一层朦胧白纱,分明只安静立于人间,梅玉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样的形容……又看他眉眼,不动如山。
她这下子越发能觉出些沉千舟和自家男人的区别。
梅玉支着下巴,风从肩头拂过。
等了会,沉千舟半抬手臂,分明向她招手唤她。梅玉忍着拔腿的冲动,最终是纹丝不动,哪能他一叫自己自己就过去,岂不是没面子?
他该自己过来,莫不是怕旁人瞧出什么来,破了他在外人洁白无暇的形象。梅玉鼻子里一吭声,杏眼瞪去。
“你不过来,那我便来了。”
梅玉还是没搭理他,便要瞧着他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沉千舟卷起宽松的袍袖,抬起步履,只几息便缓步到她身侧,不偏不倚。梅玉觉得他那张木石般的面上莫名带了丝笑意,下一刻,发觉头顶多了只温热手掌。
梅玉下意识去看旁人的面色。
吴用生他们出了神,极惊讶地顿住身形,可更多是讶然沉千舟的厚待——尽管他毫不遮掩,也无人认为他对梅玉有丝毫旖念。
“原来你也知道怕。”沉千舟的抚摸轻柔平稳。
梅玉想,自己能不怕么?看那帮子人对情爱如临大敌,便知道都是什么德行,自己若是真“拐”了他们眼里不染俗尘的师兄,怕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