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荣大喜过望,急忙爬上了望台。
在那海天尽头处,隐隐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虽是模模糊糊飘渺遥远,却已能分辨出陆地的轮廓。根据方向与程推断,应该就是高丽无疑了。
他心情大好,牵着大小姐的玉手跳下了望台,兴奋道:“石大哥,前面就是高丽的光州府了。吩咐兄弟们加把劲,咱们今晚就登陆了!”
消息传出,水师将士们自是精神大震,调整帆向,船桨划得飞快。
渐渐的,陆地看的越来越清晰,高山流水,森林树木,缓缓映入眼帘。数十只简陋的木筏,正在海面上忙碌捕鱼。
“终于到了!”大小姐欢笑着拍掌。话音未落,便听远处海面轰的一声巨响,在他们前方几百丈开外,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跃起半丈来高。
石长生海战经验丰富,闻声脸色立变,哗啦挡在林晚荣身前,疾摇手中小旗,大喝道:“各营预备,听我号令,准备开炮——”
这些水师将士是徐芷晴亲自挑选的,装备大华最好的快船和火炮,军容齐整,训练有素,闻听统领一声令下,几千将士迅速进入炮位,轮舵转向,几十门火炮齐刷刷的对准了前方高丽水域。
林晚荣脸黑如墨,临近登陆的喜悦早已一扫而空。
高丽人竟敢向大华水师开炮!两军相隔极远,那一炮更多是试探意味,却也是种赤裸裸的挑衅。
“石大哥,装膛!”他冷冷喝了声。
“装膛!”石长生令旗疾挥,数千名将士动作干净麻利,眨眼就将铁弹火药装填完毕,手中火炬熊熊,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要万炮齐鸣。
奔涌的浪花碰撞在船舷,晶莹的水珠似是天女散花般激射开来。海平面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谁也没有想到,本应轻松愉快的高丽之旅,竟然要以万炮轰鸣开始。萧玉若依偎在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等等,请等等——”
正对峙中,远远的海面上忽然行来一只海船。那船头是乌龟状,从龟嘴中喷吐出阵阵黄烟,仿佛雾气一般弥漫在海面。
这龟船长约十丈,宽在三丈见方,在木舷套上了铁甲,比山东水师的战船要小上许多。船上左右各有十橹,风帆高悬,铁甲上插满了密集的刀网和锥形铁签。
船头上站立着一个四十余岁的高丽将领,长长的脸,眉毛极浓,正双手荷在嘴边大声呼喊,华语甚是生硬。
“是高丽人的龟船!”石长生见多识广,急忙附在林晚荣耳边道:“这是高丽人的发明,他们在木质战船外面装上铁甲,既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又轻便快捷。铁甲上挂的刀网和锥钎,能破开敌人的木船,极为锋利。那龟嘴中吐的黄烟也是有毒的,能让人头晕目眩,甚至昏迷。此次抗倭中,这龟船首次投入使用,便战果辉煌。”
好一个龟船!望着那船头的浓浓黄烟,林晚荣嘿嘿冷笑:“石大哥,接上水龙!”
说话间,龟船行的近了,与念号相距不过五六丈,船头上的高丽将领傲然道:“你们可是大华水师?”
山东水师的战船上挂满了金黄的龙旗,那是最鲜明的身份象征,这高丽人睁大了眼睛明知故问,实在是无礼之极。
石长生暴跳着正要答话,却被林晚荣挥手止住了。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正是大华水师!这位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高丽国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李舜尘,”高丽将领大声喝道:“你们是大华水师,却擅闯我高丽国境,意欲何为?”
“大华海师擅闯高丽国境?”林晚荣声音阴沉的重复了一遍,忽然放声大笑:“好一个擅闯国境!李舜尘将军,你敢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吗?”
“这个——”李舜尘脸色渐变,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改口道:“大华高丽本是一体,但是你们一声不吭闯入我海境——”
“何谓一声不吭?”林晚荣脸颊蓦地冰冷:“按照高丽王与大华签订的协议,两地一体,高丽驻防由我忠勇军接管,我大华水师挂着旗帜进入自己的地盘,还要向谁吭声?依律,高丽只应保留捕盗厅、义禁府等司,以维护治安,执掌刑律,其他兵曹一律撤销。李将军不仅违抗律例、公然聚兵,还带着龟船军士,耀武扬威,横阻我大华水师进驻,并率先向我军开炮!李将军,你很够胆啊!”
他语气阴沉,冷笑连连,一连串的质问让李舜尘招架不及。高丽将军脸孔涨的通红,大声道:“这是不平等条约,我们高丽人的事情,凭什么让大华来管?太过分了!”
“好一个不平等!”他仰天长笑,声音穿金碎石,划过苍茫的海面,在李舜尘耳边嗡嗡作响。
“你笑什么?”李舜尘道。
林晚荣声音抖地一冷:“总算你李将军还知道公平二字,好的很,想找我要公平,那就请你先还我一个公平!!”
“还你什么公平?”高丽人不解道。
“什么公平?!”林晚荣愤然一拍桌子:“在我边关告急、国将危难的关键时刻,大华百姓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数十万儿郎浴血奋战在你高丽的土地上,更有数万条生命长眠在这里。他们和你非亲非故,那一团团的鲜血白骨至今犹在,你们有没有给过他们公平?在你心惊胆颤、惧怕亡国而求助我大华的时候,怎么不来和我说公平?如今事过境迁,你一边享受着忠勇军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果实,一边大喊着我要公平——不劳而获都成习惯了,真当我大华是打义工的?!公平?你有资格和我提这两个字吗?!”
他这劈头盖脸一阵痛骂,李将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腮帮子疾抖,却不知如何分辨。
林大人越说越来气,望着那不断喷烟的龟船,恼火的大手一挥:“喷什么喷?忍者神龟啊?石大哥,水龙!”
石长生听他教训高丽人,心里那个舒坦劲就别提了,闻声哈哈大笑,提着水龙亲自上阵,对准龟船一阵猛扫。
龟嘴喷出的黄色浓烟看似吓人,实际就是烧着的硫黄和焰硝,遇水即溶,水龙一淋上去,黄雾立散,那龟船顿时偃旗息鼓,没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