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舒服,你会告诉我,是吗?”
“当然。”我欢快地说,忽略下腹部持续的轻微的疼痛。
老圣胡安像一张城市明信片,有着热带鲜艳色彩的殖民时期建筑,高低错落地排在窄街两旁,街道上铺着深蓝色的鹅卵石。经过一条可以俯瞰大海的通道,我们蹿进一条侧街,夏洛带我进入一间很小的酒吧。墙上镶挂着各种名人与酒吧老板一家的合影。“很传奇是不是?这里是宾娜考拉达鸡尾酒的诞生地。”夏洛说。
“真的吗?”
“我不知道,但荷西调的酒特别棒。”他说着,伸手与酒保击掌。
“你认识波多黎各所有的人。”我说。
他轻轻挤了挤我的臀部:“不,我只是带你到我最喜欢的地方而已。”
这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假如他还有别的女朋友,就不可能这么带着我逛大街。另外,他还带我看了他的住处。不过我提醒自己这些都无关紧要,我们还有几周时间扮演情侣,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荷西给我们滑过来两个布满白霜的长玻璃杯,都装着冰水混合物,颜色浅黄,接近于白色。香甜却不腻,这杯冰饮引爆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欢乐接收器。“我想我是陷入爱河了。”我告诉夏洛,但眼睛还看着自己的杯子。
夏洛诡异地笑道:“我也很喜欢你。”
我从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别那么快,你真难对付。我还在你的完美身材和杀人倾向之间权衡呢。”
他倾过身子对我耳语道:“我需要复制多少次今天下午的时光,才好让你忘记飞机事故?”
我大笑起来,然后亲亲他,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我通常不是那种能自然而然在公共场合秀恩爱的类型,也不是那种仍然处于已婚状态就能和别的男人上床的类型。
喝完鸡尾酒,夏洛和我又走了几个街区,来到一家颜色鲜艳的餐厅,有一支乐队正在演出。我们就座之后点了葡萄酒和海鲜饭。服务生刚离开,夏洛便指着舞池说:“来吧。”
“我不会。”我说,学着米拉格罗斯在最近一次课上教我说的西语。
“会的,你会的。”他说,一边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他停下来,扫视了一下我的肚子,“等一下,你还好吗?因为,如果不舒服——”
“用反问心理,非常聪明,贝拉斯克斯博士。”
“我是认真的,丽比。今天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事。如果你累了,没关系的。”
终于有一次,我的癌变肚子不是问题的根本。问题是我被逼到悬崖,像只走投无路的水牛准备中途打退堂鼓。“我不会跳舞,”我坦白道,“可以说,我有四只左脚。”
“那你可幸运了,因为波多黎各人民生来就有一只右脚,一只左脚,和会跳舞的臀部。我在会走路之前就会跳萨尔萨舞了。我来教你。”
他夸张地在我面前旋转着。我大笑:“好吧,不过你得带着我。”
“没问题。”他一只手略搭在我的背部,另一只手牵起我的右手。“先看我的步法一分钟,然后抬头,我来用身体带领你。”
他带着我前后移动,一遍又一遍,我脸红了,直到能够支配四肢移动,仁慈地说,我这也算是跳舞了吧。
“你还没那么糟糕。”夏洛在音乐里大声说。
“对一个外国妞儿来说!”我说,主要高兴自己没踩掉他的脚趾。
“没错。”他笑着带我旋转。
节奏变慢了,他把我拉近跟前:“下面做什么,丽比?”
他平静地问,脸颊几乎要接触到我的脸。
最好装傻,我心里想:“吃完晚餐,或许可以直接回去休息。”
他暗自发笑:“好。不过我的意思是在波多黎各度完假之后。”
他看过我全裸的样子,看过我身上被阳光所加强的瑕疵。他见证过我在沙滩上绝处逢生时的崩溃,看过我在走廊上哭得稀里哗啦。然而若是与他分享我最后几个月的计划,感觉实在太暴露自己,此时真想钻到桌子底下藏起来。
“我可能会去纽约看我哥哥。”我不是很肯定地说,“嗨,你介意回到我们的餐桌吗?我有点渴了。”
“当然不介意。”他说,带着我穿过大厅。我们坐下,我一口气喝下一整杯水,才抬起头来。这时,他微笑着说,“所以,纽约?我听说那里有些很不错的医院。”
“我也听说了。”我说着,用餐巾角轻拭嘴唇。
“我也听说。”他说,然后拿起葡萄酒杯。
服务生送来了我们的海鲜饭,夏洛和我都假装很享用美食,吃几口就停下来聊些有意义的话题,比如我是否喜欢海蚌,米饭煮的时间够不够长。
回到他的公寓后,我们褪下衣服,犹如丛林狼吞食腐肉般进入贪婪原始的激情状态,直到躺在那里气喘吁吁。他看了看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不该轮到你?”
我眯着眼睛斜视他,精神还有点轻飘飘,没有完全从性爱中缓过来。“鉴于你对命运与死亡的看法,我不认为你真的相信命运。”
“不,”他坦白道,“我相信我们绝对无法预知命运。但我也认为,我们可以假想能够一直活着,直到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这么想对我们并没有什么伤害。你还没准备好。你说服不了我,丽比。”
我把被单往上拉,遮住裸露的身体,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