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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您第一次来威克斯?”警官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喊道,脑袋一半伸到车窗外,正如一只在野外的狗窝里待了一周才回家的狗。威克斯的草木丰茂青翠,唯美而纯粹,少有人类涉足。沿路和不远处的小丘壑上零星点缀着几处煤渣砖房,偶尔也会路过杂货铺和餐馆。总体来说,这里绵延数英里掩藏在大海中的幽闭静谧,即是天堂。
“祝您好运。”警官把我送到租车公司时说。
“感谢!”我用西班牙语回应道。
我租了一辆吉普车,旅游攻略上说这里基本上只有四驱车能驾驭得了一路上的坑坑洼洼。我几乎从来不开车,汤姆喜欢,就成全他。我自己一人时便搭乘公共交通或计程车。我现在才意识到我给自己帮了多大的倒忙。慢腾腾上路时,其他司机从我边上嗖嗖地闪过,时速起码在一百三十公里。我的神经绷得很紧,双手开始颤抖。在没有导航仪和只有一张纸质地图做参考的情况下,我一再转错路口,差点把自己开进一个沟渠,然后熄火不开了。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我苦苦找寻的路牌。
那是一块手写的木牌,有点像人们在度假屋前挂的牌子——幽居之路,随心所欲——这块路牌写着“蔷薇街”。这是一条较长的土路,掩盖在苍翠的树木和葡萄藤之下。往里再走大约半英里,我找到了私人车道。沿路转上去,便看到远方的景色:我向往已久的那片海滩。
我把吉普停靠在车道下沿,从车上爬下来,大步走向我即将留宿的旧粉色灰泥屋舍,鞋子与碎石路面摩擦作响。
“你终于来了。”
看到有个老太太突然从房前某棵高大的棕榈树后出现时,我下意识地跳了一下。
她大笑起来,笑声宛如玻璃杯打碎在水泥路面。“我逗你呢!你是丽比不是?”
“是的,”说着,我与她握手,“您是米拉格罗斯?”
我的手指触到她柔软而多褶皱的肌肤。“哎,外国妞,”她用西班牙语特别的颤音说,“米——拉——格罗斯。”
“米拉格罗斯。”我随即跟着纠正自己的发音,试图不在她面前皱眉头,毕竟她可是我未来一个月的房东呢。
她笑了,露出两排牙齿:“很好!一切都会很好,姑娘,来吧。”她话语里夹杂着西语,伸手招呼我随她继续往车道深处走。
“刚才那座房子不是我要住的地方吗?”我指向它问着。
“不,那是我的房子。”她带我来到房子背后,经过一段蜿蜒小径,直到来到一座和刚才几乎一样风格的房子,只是这一座明显小很多(从支离破碎的墙皮和起伏不平的金属屋顶可以断言,这座住宅可以称为豪华棚屋)。“这里,”她说,然后打开一扇精致的铁门,“是你的。”她把钥匙交给我,让我进屋看一看。
屋内有一小间客厅,卧室很袖珍,还有一间厨房可用。厨房背后有一面巨大的玻璃门廊,面朝大海和沙滩开放。这是我选择在这儿居住的全部原因,也是和网上那组照片里的景象唯一吻合的地方。
米拉格罗斯双手交叉在胸前打量着我:“你不喜欢?”
“这里很完美。”
她微笑道:“很好。因为你已经付过款,我不退钱的。”
我询问浴室的情况,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浴室。她引导我去卧室边上的一扇小门,我往里看了看,试图屏住呼吸。里面像是过于华丽的清洁间,配有一个水池和马桶,看起来像学龄儿童专用。
“嗯……”
“没有浴室。”米拉格罗斯说。
我叹了口气。结果不幸地吸入了空气中我的汗臭味。
米拉格罗斯大笑。“你太容易上当了,丽比!”她说着拍了拍臀部,“浴室是最精彩的部分,跟我来。”
她开启厨房尽头的一扇门,那里通往一片幽静的花园,四周由灰泥墙环绕,墙壁和房子本身一样高。花园虽然不大,但足以称为飞鸟的天堂,到处装点着美丽的兰花和其他我从来没见过的热带植物。花园尽头最靠近海滩的地方,有一处水泥隔间。我走进去,发现这是一间宽阔的镶有亮蓝色瓷砖的室外浴室,它提醒了我刚刚恢复单身——这里有两个巨大的淋浴喷头。